[第八章]呦呦小魔女
“你在說什麼?”許鹿鳴詫異地轉過身來,晃了晃手臂。
她的眼睛其實很明亮,像裡頭包著兩汪水井兒,漣漣漪漪的。風吹著她的短發清揚,好像什麼都對她掛心不住,不曉得有一種不知名兒的媚。
鐘洲衍盯著她白皙的皮膚,目光不自覺往下,略了眼那天她露出一片白的腰際。心想,這醜小鴨是吃豆腐長大的嗎?
嘴上問出口卻:“你就沒衣服穿了,總打扮成這樣?”
目光清冷,仿佛斂著天然的挑剔。
許鹿鳴看在眼裡就很糗,她之前自認為對色彩和拚搭的理解還是很具天賦的,至少從來也沒人吐槽過她的著裝。今天雖然被鐘雁辭弄得狼狽,但這件淡粉色的T恤,是她把一件春天的衣服改裝的休閒衫,袖子用淺黃與白色麵料拚接,元氣十足的雛夏色係,不知道怎麼就不入眼了?
許鹿鳴說:“我喜歡,我願意。”
“手機拿來給我。”鐘洲衍也沒說什麼,隻伸出長臂。許鹿鳴尚未反應,他已經俯下肩,精致下巴略過她的頭頂,從她的指縫間抽走了手機。
一枚小小的三星老古董,殼上無規則地貼滿了星星、月亮等少女裝飾,在鐘洲衍的手掌心翻轉。
他的手指真是好看,乾淨修長,戴牛皮帶的簡單腕表,表盤是森青綠,似乎這樣的顏色特彆襯他的英氣。對她的挫機倒是沒甚異樣反應,大抵覺得不出所然。
然後摁了一串數字,少頃他的口袋裡就響起鈴聲。鐘洲衍取出手機摁掉,用的是最新上市的Iphone 4 觸屏。
“叫什麼名字?”鐘洲衍問許鹿鳴。
許鹿鳴與他對視:“為何要告訴你。”
臉蛋是圓的,下巴卻秀巧,上翹的嘴唇。
對平凡的種類不需要過分關注,鐘洲衍錯開視線,隨意摁幾下,把手機遞還給她:“到周五我會提前給你電話。”又鄭重強調:“就穿第一天那件黃T恤。”
也沒解釋什麼第一天,但分明就是指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個下午的丟醜。
所以這人說話真是刻薄,一定不會是一頓好飯。
許鹿鳴低頭,看到他存入手機裡的名字,單字“衍”。跺了跺腳說:“我就不準備答應你!”
聲音似銀鈴般穿透落葉,化作四散的空氣。鐘洲衍仿若沒聽見,徑自挎著書包走掉了。
*
下午近五點的太陽依舊熱烈,客廳空調開得不高,鐘洲衍進門拖鞋。
鐘雁辭正在沙發那邊看電視,高清巨幕裡放著BBC《動物世界》,奔跑的犀牛,地球上最大的奇蹄目動物。他看得專心致誌,目光卻沒有聚焦,反而瞄著屏幕最角落一隻老遠的並不在拍攝對象裡的梅花鹿。
聽聞鐘洲衍回來的動靜,很快地調轉過頭看了一眼,又板正地收回坐姿。
兄弟兩個基本是沒有互動的。
鐘洲衍低頭覷,看到門邊一個硬皮的籃球,鐘洲衍便單腿一挑,將球照著鐘雁辭的後腦勺正正踢過去。
他雙腿修長,力道用得急速勁猛,照這麼踢鐘雁辭稍一個不慎,腦袋不得被踢傷就是踢耳聾。但球到達鐘雁辭近5厘米時,原本木僵正坐的呆滯鐘雁辭,伸手緩緩抱住了球。
空氣仿佛一瞬間從急刹化為平和,一切未曾發生過。
鐘洲衍釋口氣,換穿拖鞋過去,瞥一眼電視:“好看嗎?”
少年英雋的臉龐上,克製的冷漠與一絲柔和情愫始才現出來。
“好…看。”鐘雁辭垂著眼皮,想看又不敢看他。衍衍平時鮮少與他對話。
鐘洲衍冷漠地看了眼玻璃茶幾,上麵有兩個尚未收走的點心碟子,其中一個是周圍被吃得盤兒乾淨,隻有中間留著細小芒果形狀的。另一個是被小口舀掉的草莓慕斯,他就問:“這誰吃的?”
鐘雁辭慢吞吞:“許,嚕……鳴。”
嗬,再問他許鹿鳴是誰,估計就說不出了。
才兩天就記住人名字。
鐘洲衍瞥了眼屏幕旮旯裡的梅花鹿,抓起一顆葡萄扔進嘴裡,拎書包上樓。
*
一棟三層的彆墅,譚美欣獨自睡三樓,二樓留給兄弟兩個住。
自從九歲起,譚美欣就把他兄弟兩個分隔得涇渭清明,仿佛怕鐘洲衍的戾氣侵涉到仔仔的空間。一左一右的分開,從樓梯上去的花盆線為界。關懷亦以此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