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時候,宋元安無惡不作,氣走了不少夫子,直到後來碰上了陳清蘊,那才真是撞了南牆,明白什麼是見了鬼了。
宋元安抬手,規規矩矩朝他行了一個標準的師生禮,“這樣老師可否滿意?”
陳清蘊笑而不答,帶著宋元安甩開宮人,邁步走進僻靜的花園之中。
枯枝敗葉,滿園蕭瑟。
他隻是抬手輕輕觸碰枝頭的一片枯葉,還沒用力,葉子就從他指尖滑落。
他回頭看著宋元安,依然是溫和無比的笑容,“殿下長大後,樣貌倒是和阿善當年越發相似了。”
宋元安覺得他這句話真是莫名其妙。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情不自禁笑了,“同父同母的姐妹,怎麼可能長得不像?”
而後笑容陡然轉冷,抬腳踏上一邊的石階,“現在大家提及她時,都稱呼她為亂臣賊子,隻是難為大公子,至今還願意喚我長姐的小名。”
麵對宋元安明裡暗裡的諷刺,陳清蘊依然笑著,好像渾然不在乎。
隻是跟在她身後,走了一段路,等走完了台階,才緩緩說道:“五殿下不必這麼說,好歹我與阿善相知一場。”
“是呀,”宋元安似乎落在回憶中,踏過落葉,“世人唾棄長姐謀逆反叛,背君叛母,不忠不孝,理應受千刀萬剮淩遲而死。”
“當年幽州苦寒,冰雪塞路,滿朝文武,唯有大公子願意接過皇命,親自踏著萬丈雪原,將鳩酒端到長姐麵前,給了姐姐最後的體麵……咳咳……”
又是一陣風吹過,卷起路邊的落葉,嘩啦啦拂過她的裙擺,她覺得有點冷,忍不住咳了兩聲。
她廣袖掩著嘴笑,“如此便是,相知一場。”
忽而間,她感覺肩頭一重,一件帶著溫度鬥篷披在了她身上,這是男子樣式的鬥篷,比她平時穿的要寬大一些,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宋元安:“……”
“殿下的披衣太薄了,暫且換上我的,不要著涼。”
陳清蘊替她理了理衣裳,牽上係帶,說道,“當年阿善臨終前,曾囑托我照顧好你。”
宋元安猝然抬頭,徑直撞上陳清蘊的目光。
此時,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表現出來一種由內而外的和善與笑意。
那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她眼中的神色。
這種眼神,常常屬於另一個人,她的長姐——宋善溦。
許是沒有想到宋元安會這樣做,陳清蘊的動作頓了一下,對視的那一瞬間,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眼裡完美無瑕的溫和中閃過一絲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