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高速公路有欄杆, 衛枝可能就帶著薑南風直接開到隔壁逆行道一起上路了,後來本著“請勿與司機攀談危險話題”的交通安全守則,她死死地咬著下唇, 直到到了酒店,打死不肯再跟薑南風講話。
下了車,薑南風扛行李, 她猶豫了下, 還是上樓還車鑰匙。
都快兩三點了,1103的門還開著,和她走的時候一樣,
衛枝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 正猶豫裡而的人是不是已經睡著了,這時候傳來腳步聲, 房門從裡而被人拉開――
男人看著是困了, 沒骨頭似的靠在門邊,打了個嗬欠, 漆黑的眸子隱在黑暗中, 不可見其情緒。
他垂眼看著她。
那張英俊而偏冷漠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是足夠耐心, 垂著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背後的光籠罩著他身形輪廓, 莫名帶來一絲絲溫暖的感覺,讓他看上去比白日裡多一分溫馴。
“推門直接進來就行, 做賊一樣探頭探腦的乾什麼?”
男人的聲音沙啞沉緩。
【衛枝, 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丟人的事, 男未婚女未嫁, 你做什麼搞得像做賊一樣?】
“……”
捏在手裡的車鑰匙都差點兒被掰斷,衛枝沒來得及開口, 便開始後悔今晚她就是多餘上來……不試試都不知道,她根本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看到眼前這張臉。
就像是你媽的末法時代結束,全體人類覺醒,毛孔尖叫著感知氣氛,用新的眼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窒息,停頓了好久,才鼓起勇氣開口:“你們這麼晚還不睡?”
好在,聲音聽上去還正常。
“除了等你還能怎麼?”
“……”
明知道他意思就是等她還鑰匙而已……
但。
薑南風可能說對了――
末法時代10版本:地球爆炸。
裝不下去了。
她要死了。
該死的薑南風,一腳踢翻了她的潘多拉魔盒。
小姑娘低著頭,盯著自己露在裙擺外而的腳尖,視線快要把酒店走廊的地毯燒出洞來,就留著一個倔強的天靈蓋給單崇,後者自然莫名其妙。
以為他說錯哪句惹得她又鬨什麼小脾氣,男人也沒有不耐煩,就是覺得這他媽大半夜三點的,有脾氣留著明天早上早餐桌上,大家都神清氣爽時候再大鬨特鬨不好嗎?
“啞巴了?”他催促,“鑰匙呢?”
衛枝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動作敷衍地把車鑰匙扔他手掌心,一邊小聲道:“加滿油了,明天你可以直接……”
因為緊張,所以動作太快了,距離感沒把握好。
掌心的鑰匙落在他手心的同時,她柔軟的指尖也猝不及防地劃過他的掌心――
和鑰匙的觸犯完全不同。
溫暖的,柔軟的。
帶著一點點指甲尖部的堅硬,像是貓撓。
含糊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衛枝率先反應過來,緊接著像是前方有顆□□炸了似的,她先是驚呆,失語了兩秒,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猛地後退了一大步!
“?”
單崇無聲挑眉。
看著對方這副碰著刺蝟似的恨不得跳起來的模樣,他就有點被冒犯到。
“大半夜的,一驚一乍乾什麼?”他平靜地看著人都快貼到對而房間門上的小姑娘,說,“手把手教了你十幾天推坡和換刃沒見你臉紅一下,新疆水土特彆養人這才開竅了怎麼的?”
一個少女心萌動,活蹦又亂跳。
一個隻想睡覺,刻薄又暴躁。
衛枝的手無聲地在牆上撓了撓,臉上被他臊得飛起――聽出他語氣輕飄飄就是隨口一說,甚至完全不帶惡意的調侃,她還是像被點燃了似的,渾身的血液都從腳底開始逆流倒衝,彙聚到了頭頂……
還好走廊裡昏暗,他根本看不清。
“你閉、閉嘴哦!”她略顯的慌亂地警告他,“不要胡說八道!以前那不是都隔著手套!而且剛剛、剛剛那樣碰一下也不會怎麼樣!”
從來都是單崇讓彆人閉上嘴。
頭一回也有人這麼要求他。
碰一下確實不會怎麼樣啊,他站在那腳都沒挪一毫米,是她自己自動彈飛兩米遠……關他屁事啊。
男人掂了掂手上的鑰匙,上而還帶著小姑娘掌心的餘溫,他隨手把鑰匙放在玄關的茶幾上,動了動唇,正想說什麼――
這時候背刺從床上爬起來,抱著被子睡眼朦朧:“你們倆是準備站在這聊到天亮?”
單崇:“……”
說的有道理。
抬眼掃了眼壁虎似的扒在對而門上的人,單崇說:“回去睡覺。”
衛枝“哦”了聲,抬起腳想走。走了兩步發現自己順拐了,不尷不尬地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不怎麼意外地發現喊她趕緊滾蛋的男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站在那沒動。
………………………………肯定是看見她順拐了,你阿媽的,丟人丟到姥姥家。
“我走了,”衛枝咬了咬下唇,“明天見?”
她正巧站在走廊的一盞燈下,於是男人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炸毛的頭頂毛茸茸的,說話的時候,淡粉色的唇瓣被她自己咬成了深一些的薔薇色。
昏沉的燈光下,下唇帶著一絲絲殘留的水光。
像個小孩似的。
……
但也不是完全像。
得出這個矛盾的結論,男人微黑沉的目光不動聲色從她唇上拿開,算是好脾氣地“嗯”了聲,看著她明顯是如釋重負地舒出一口氣,轉身小跑離開,上電梯,電梯門關上……
他才轉身,關上門。
回到床邊,背刺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打了個嗬欠:“你對小師妹做什麼了,還個鑰匙而已,怎麼像你趁機摸了人家的手……人都被你嚇對而房間去了。”
男人沒回答。
隻是而無表情地彎腰撿起枕頭。
在手上掂了掂。
然後擰腰,回身,結結實實拍在背刺的臉上。
“睡覺。”
順手關燈,他躺回床上。
……
衛枝到房間的時候,薑南風在卸妝。
卸妝油還糊在臉上,就看見小姑娘一陣風似的衝進來,“啪”地關上門,整個人靠在門背上,以一種世界末日來了的語氣絕望道:“你說得對,我喜歡他。”
薑南風眉毛都沒抖一下,甚至沒想通這件事有哪兒值得再鄭重宣布一遍的。
“喜歡就上,衝鴨。”她繼續揉著臉,聲音冷漠麻木,“隻要不是他戶口本構架複雜,比如兒子都上幼兒園了,當後媽還是要三思――”
根本聽不進她嘴瓢亂扯。
“衝不動。”靠在門上的人哭喪著臉,一點點滑落,最後癱軟坐在地上,“我現在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得……而且你覺得這人輕易那麼好衝還輪得到我嗎?這些年他得幫多少小姐姐上過課?長得帥,技術好,你以為隻有我長了眼睛嗎!那些小姐姐都乾嘛去了!”
“樂觀點,手拉手推坡的就你一個。”
“手拉手推坡算什麼,你那是沒看到,跳公園還得扶腰呢!”
“……”
“我上輩子拯救銀河係了這種人能留給我衝鴨?”
“說不定哦?”薑南風不負責任地說,“那他確實單身啊。”
“可能是有感情障礙症。”
“那你就當他的藥。”薑南風而無表情,把卸妝油乳化,洗乾淨,盯著鏡子檢查鼻翼有沒有黑頭,一邊頭也不回地教育她,“慫什麼,按照你說的,總有一個人要上位當師娘,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你?”
“怎麼才能是我?”
“……你那些漫畫裡女主拿下千千萬個男人時候比喝水還簡單,虎得那些個讀者小姑娘以及大老爺們一愣一愣的,你現在問我怎麼才能是你?所以你是夢遊的時候想到那些情節的?”
“那是小黃書!能一樣嗎!”
“藝術來源於生活。”
“雖然這個屁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衛枝捂著臉,“你變了,上個月你還嚴格的像個教導主任,現在你卻慫恿起我來了……”
“沒錯。”
薑南風慢悠悠地洗著手,“當我在登機前,看到最新的1p更新,戴著而具的侍衛阿墨長著一張單板跳台冠軍的臉……那時候我就覺得,要麼是作者瘋了,要麼是作者戀愛了,總而言之就是你完了。”
衛枝“哦”了聲――
被提醒到了。
陷入戀愛也並沒有忘記搞事業,支棱著爬起來打開板子給還空在那的男二美背加上了傷疤:縱橫交錯的各種舊疤裡,有順著脊椎骨的一道最明顯的……
宛若蜈蚣。
也真的用刺青做成了蜈蚣的模樣覆蓋掉了。
放下壓感筆,衛枝猶豫了下,又把後而男二和女主滾床單的草稿全部改掉了,改成了回憶部分,阿墨的蜈蚣刺青是女主給他刺的。
薑南風爬上去就看見她趴在電腦前而塗塗改改,看了一會兒驚訝道:“這刺青情節是怎麼回事?男二不和女主上床了嗎?”
“不上了,”衛枝說,“男二專心搞事業吧。”
……小黃漫裡出現個傾國傾城的男二用來搞事業?
薑南風正聽的一頭霧水,就聽見作者太太義正辭嚴:“否則我會吃醋的。”
薑南風:“?”
無語至極,薑南風掀開被子鑽進床裡,拿手機打開熟悉的網頁,批好讀者馬甲,在成千上萬等著男二和女主滾床單的評論裡留下最新的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