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跳台噯,飛出去那下慣性力量又有多大?
“嗯,”穿好板的男人直起腰,“哢嚓”“哢嚓”活動手腕和脖子,神色淡漠且高傲,“危險動作,非專業人士請勿嘗試。”
扔下這句話,和一地目瞪口呆的人,他就出發了。
黑色的身影從跳台出發點落下,猶如張開雙翼的飛鳥,簡單的幾個走刃,他直接乘著雪板以高速上了二十米高台——
上拉。
收腿。
起跳。
眾人的歡呼夾雜著驚呼聲中,男人的背後就好像真的憑空生出翅膀,他跳的極高,板底真就正好擦著叉腰站在高台上的少年安全盔上方幾毫米的地方一躍而過,他彎腰,抓板。
旋轉。
FS cork 1980°,半空中流暢的轉圈五周半,劃出完美的拋物線。
在即將落地時,他放開板,身體舒展,一個下壓的姿勢,雪板“啪”地穩穩落在緩衝帶上,帶著前刃走了五六米,直接板尾掃雪,背呲,停住。
“艸……艸?”
“我艸!!!牛逼啊!!!崇神!!”
“錄下來沒!錄下來沒!乾,隔壁小孩都饞哭了!錄下來我發朋友圈!”
“錄的清楚不?”
“那波1980°完整錄下來了吧?晚上我翻個牆發出去讓那些老外也看看昂——”
不遠處跳台周圍四麵八方傳來的歎息與讚美聲中,男人彎腰摘了板,微微眯起眼掃了眼站在大跳台上的戴鐸。
抬起右手,豎起拇指,然後拇指倒過來。
給他比了比。
拖著雪板往回走,正準備上去繼續和戴鐸這個嘴碎子拌幾句廢話,突然男人爬坡停下來,站住不動了。
蹲在跳台邊緣,戴鐸神腦袋低頭望他:“乾什麼?”
單崇衝著出發台方向揚了揚下巴。
戴鐸回頭一看,哦,王鑫來了。
此時此刻隻見他們的教練,叉著腰劈著叉,閻羅王再世一般站在出發台,麵色烏漆嘛黑,收到兩人雙雙投來的目光,氣吞山河:“日你們老子!!!我眼睛出問題了還是我在夢遊夢進噩夢!剛才你們在搞什麼!紅牛跟你們簽約了怎麼著一個敢站一個敢跳!都他媽活膩歪啦!腦袋給你們擰下來?大跳台是給你們這麼玩的?!!!!”
戴鐸:“……”
單崇:“……”
王鑫一邊罵,一邊扶著出發台往下呲溜,準備錘人。
剛搞了一波危險操作兩人對視一眼,單崇先動作,手裡拎著的雪板也不要了,隨手一扔,轉頭就跑!
戴鐸手腳並用從跳台反方向坐滑滑梯似的滑下去,跟著單崇屁股後麵撒丫子狂奔!
看台上的人樂不可支的起哄聲中,王鑫邊追邊罵,還要彎腰團雪球,扔出去——
這老頭年輕時候搞田徑的,砸人一個砸一個準,還賊拉疼,追兩人屁股後麵,氣喘籲籲不妨礙他中氣十足地罵人,罵得雨露均沾。
彼時,半個長白山山頭都是他的罵聲。
那時候的長白山,人很多,也很齊。
都說長白山很特殊,有神靈存在,單崇曾經也信過,那是被神庇護之地。
……
王鑫的出現仿佛打碎了某些僵局。
儘管他就是上氣不接下氣,臉紅脖子粗罵罵咧咧了一堆沒營養的話,但是從雪場回酒店的路上,衛枝還是明顯地感覺到單崇的意興闌珊。
一路上他都沒怎麼說話。
方才U型池的視頻已經發出去了,在品牌方第一時間轉發的加持下,眼下短視頻平台點讚、評論都巨他媽多——無數剛才在微信群裡聽到小道消息“單崇在阿勒泰玩兒U型池”的人,都擱短視頻平台蹲等他更新呢。
這會兒更新來了。
單崇以前也沒怎麼上過U型池,這視頻一發出去自然也引起不小凡響——
視頻發出短時間內,今年新款在各家代理那迎來了一波小爆單……
也算是他給burton和nitro倆讚助商爸爸一碗水端平,賓主儘歡。
衛枝閒著沒事,了解了下burton代理們開單的歡喜,又順著某個快樂代理發的群信息,摸進一個雪友群,裡麵很熱鬨——
【阿卡:我聽說崇神戀愛了。】
【神經病不會傳染:啊?】
【阿卡:真的,我在雪聯的朋友說的,他這回上U型池也是因為……愛?】
【神經病不會傳染:彆胡說八道了!我都沒看出來!】
【阿卡:你看的出來個屁!那你告訴我,一個從來隻更新滑雪視頻,撐死了稍長一些的都輸在努力的帶貨的人,某天不帶貨了!發了個女人的視頻!】
【神經病不會傳染:昂,然後呢?】
【阿卡:有沒有你家樓下電線杆上貼的寵物告示那個味道——「給你們看看我家貓,沒丟,就是讓你們看看它多可愛。」】
【神經病不會傳染:……】
衛枝:“……”
心臟都快要跳出胸腔。
耳根燒了起來。
保持著冷靜的臉,衛枝歎息著“這麼會講結婚一定請你們坐頭三桌”,戀戀不舍退出微信·單崇粉絲·吹逼處微信群。
再刷新單崇短視頻平台下的評論,下麵自然也是說什麼的都有,最多的還是這種畫風:你要不上跳台也行啊,轉行U型池專心練一年我看還能趕得上明年家門口冬奧會拿個獎牌。
衛枝:“……”
這些雪友一旦開始決定想做個人,講話是真好聽。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大概是各種彩虹屁都看得有點兒膩,男人對這些誇讚表現得無動於衷,那副魂兒都被王鑫的出現嚇飛了的樣子,衛枝都顧不上吃醋這他媽又憑空冒出來個讓她暗戀對象夢繞魂牽的人……而且還是個奔四的中年男子。
她好幾次跟在男人身後,欲言又止。
捏在手裡的手機振動,她拿起來一看,發信人是走在前麵兩三米遠的背刺——
【背刺:你現在嘴巴一張一合真的很像金魚。】
衛枝翻了個白眼。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酒店大堂,一推開門,正好看見坐在大堂沙發上玩兒手機的花宴。
聽見動靜,漂亮小姐姐抬起頭來,直奔主題也不繞圈就說自己是專程在這等著他們的,因為單崇的視頻,這會兒全世界都知道他來阿勒泰了,這邊的朋友憋著要和他喝一杯。
單崇想了想,沒拒絕。
挺難得。
根據前麵幾次大家喝的稀巴爛醉,就他一人保持清醒、任勞任怨地擦屁股當屍體搬運工可以看得出,他從來不是主動找酒喝的人。
——實錘了此時此刻他心情確實不好。
這種情況下麼,喝兩杯放鬆心情好像也不算過分,於是這時候衛枝也就沒再跟他強調什麼手上傷口的事兒,這些天他也拆了線了,就薄薄纏了層繃帶,以防再擦傷什麼的……
悶聲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
男人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腳下一頓,才回過頭對身後一步一隨的小姑娘說:“你回去休息。”
衛枝:“我也要去。”
她那斬釘截鐵的,引得單崇挑了挑眉:“喝酒你去乾嘛?”
衛枝:“喝酒我就不能去啦?”
單崇:“生理期喝什麼酒?”
“……”
哦,差點忘記了。
“醫生說了,隻要不肚子痛,不喝太涼的就沒事……我可以去吃水果啊!”
總之我得去看著你。
衛枝很執著,主要是因為這波通知換個人比如老煙說的也就算了,說的人是花宴——這象征著什麼——
通過她發起邀請的必然是女生……
前方估計有一大桌子的姐姐等著安撫陰沉抑鬱的國王陛下呢!
越想越覺得離譜,越發堅定了小姑娘要跟著去的決心,抬手直接拽著男人的袖子,一雙杏眼炯炯有神跟他互瞪對峙。
直到男人手一抬,把自己的袖子搶回來,默認妥協。
她昂首挺胸地跟在他屁股後麵進了酒吧——
然後在看清楚等著他們的團隊之後,內心直接“謔”了聲。
除了老煙和薑南風等熟人,什麼加勒比海盜熊以及她的朋友狐狐,單崇教過的、沒教過的女學生,還有經常能在短視頻網站刷到的其他網紅漂亮姐姐……
現在衛枝信了入住那天男人說的:阿勒泰人多。
牛逼。
是真的多。
眾人擠擠,好不容易讓他們擠進去坐下,整個酒吧氣氛一下子就上來了,滿滿當當的人坐著,各種類型的酒水、小吃擺了一桌。
衛枝在薑南風旁邊坐下,後者笑了笑,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就知道你會跟來。”
衛枝掃了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了阿勒泰的小熊,她今兒紮了個高高的馬尾,頭上有那種毛巾材質的發帶,看著乾淨利落特彆運動有朝氣……
好看是真的好看。
她抿了抿唇,從嘴角裡擠出幾個字:“雷達顯示前方鴻門宴,我要是個傻子才敢放心回酒店躺著不跟來。”
“行,阿宅太太那些年的更新沒白畫,對得起漫畫創作者稱呼,”薑南風十分欣慰,“雷達準確。”
“公平競爭,我不機靈點就要管彆人叫師娘了。”
兩人正竊竊私語。
那邊,小熊先舉起酒杯:“剛才看見崇神發阿勒泰視頻了,給我驚呆,你什麼時候來的阿勒泰啊,你又什麼時候學會的U型池啊,還滑得這麼好!”
活潑的聲音,可能是聲音過大,她嗓音有點兒沙啞。
但是說的話倒是好,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話題歸攏了——原本因為人多,大家聊天就一茬茬的小團體聊,這會兒聽她說話,一起舉起了酒杯,熱熱鬨鬨的。
衛枝麵前放的洋酒,沒加冰塊,她掃了眼直接端起來了。
酒吧燈光黑暗,看不清粗坐在眾人中間男人的神色,但現場有些個紙醉金迷的意思在了——起碼戴鐸作為現役運動員,除了偷偷抽煙,滴酒不敢沾。
這種突如其來鑽入腦海的對比讓男人麵色更加沉寂。
和就近幾個人碰了杯,他木著臉,將手中杯子裡的琥珀色酒液一飲而儘,入口順滑,但也知道是度數挺高的威士忌。
不知道誰點的。
熱辣辣的後勁順著喉嚨燒上來。
他剛放下酒杯,就聽見薑南風操碎了心地在不遠處對身邊的人說:“衛枝,你喝這點得了,也不看一眼手裡的是什麼酒……一會兒喝醉了又給全世界打電話我不管你了啊!”
單崇轉頭看過去。
感覺到他的目光,薑南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嘟囔了聲“你看能管你的來了”,往後讓了讓,示意單崇可以開始發揮管教閨女。
沒想到男人隻是稍微一頓,放下了手中喝空的酒杯。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稍顯淡漠地勾了勾唇。
“不慌。”
男人神色緩慢放鬆。
“我在這,她還能打給誰?”
作者有話要說: 啊,長白山回憶好像又是那什麼,溫柔一刀?
繼續200紅包啊今天
——不正經更文日記——
我:那個八米大跳台……
大佬:八米是小跳台,大跳台叫big air(好像是這麼讀),十五米以上,二十二米和二十四米都有。
我:?
我:………………………………
(今天也是懷疑人生的一天)
(所以三十萬字寫了個寂寞)
(到底誰告訴我的大跳台是八米啊你阿媽的)
(午夜狂奔修文,還好之前沒被專業大佬看過,否則可能被笑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