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這句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的話,然後他就再次出發了。
依然是扶著出發台,男人彎腰,穿板。
與之前不同的在他出發後,這一次,他又少走了一個刃,嘗試性的。
衛枝站在台子下麵,看他在出台簷的瞬間,肉眼可見地比上一把被拋得更高了些,她心中一動,舉起手中拍攝工具——
看著半空中,上一秒還在跟她撒嬌的男人,化身冰冷滑雪機器,從容而流暢地屈身,彎腰,抓板,旋轉。
一圈,兩圈,三圈……
五圈時,他的旋轉速度根本沒有減弱。
跳台下麵,舉著鏡頭的手晃動了下,衛枝連忙凝神聚氣,下意識也跟著要收緊核心,連忙用另外一隻手一塊兒固定住手中的拍攝工具——
六圈時,速度減慢,他的視線跟上了。
心臟在胸腔裡狂熱地跳動,一下子飛竄起來,幾乎就要頂到嗓子眼,大腦空白,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自己錯過了——
七圈。
完整的七圈完成,拋物線也到了儘頭,一切就像是數學、物理以及神跡三位一體最完美的結合——
落地,雪板拍擊雪麵發出厚實沉穩的一聲悶響。
在小小的攝像頭記錄下,站在板子上的人膝蓋微曲壓住前刃,板刃刻進雪中前行數米,黑色手套在雪麵上一拂而過……
站。
當男人直立@以放鬆的基礎站姿立在雪板之上。
足夠讓全球範圍內、整個單板滑雪跳台震三震的第一個FScork2520°就這樣默默誕生了。
……
“在想什麼?”
男人溫和的聲音將思想拉回現實。
溫暖乾燥的公寓內,隻亮著台燈那一盞昏黃的光,醫藥箱打開,裡麵的藥被翻得有點兒亂的散落著……
單人床上,兩成年人擠在一起,卻誰也沒有抱怨擁擠這件事。
衛枝眨巴了下眼,顯得有點兒遲鈍的從下午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雙手攀附上男人的肩膀,勾著他的脖子,她稍稍起身,唇瓣落在他的鼻尖。
……誰能想到呢,他跳出那個驚天動地的動作時,身上還帶著傷。
說出去誰信呐,上課的時候,總是強調安全,能把學生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單崇,自己練習的時候卻像是不要命,風雨無阻,吃喝不耽擱,背上還在嘩嘩流血,他一句也不抱怨,偷偷跟女朋友撒個嬌,站起來就繼續跳。
天道酬勤。
正應了之前提過的,雪圈人最愛的那句話——
你隻管努力,剩下的交給時間。
時間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呢,在他可能自己都考慮過放棄自己的時候,他突然就做到了。
在她的唇瓣離開他的鼻尖,他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一如既往是甜的。
目光微沉,像是全身的血液從心臟流淌而出而蜂擁回歸心臟,胸腔之下有力的跳動……他們靠的很近,近到隻要他一低頭就能親吻到她的唇,而她伴隨著呼吸起伏的胸口貼著他,隔著一層很薄的布料。
剛才為了上藥他赤著上身。
他微微偏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
隻是對視了幾秒,衛枝不說話,但是也沒推開他——
男人懶洋洋地哼笑一聲,懂了,抬手壓在她睡裙裙擺。
一隻手指尖勾住布料邊緣,惡作劇似的拉扯了下,聽到她“嘶”了聲,紅著臉踢他。
鬆開鬆緊,聽見“啪”地一聲,布料彈回她白嫩的大腿上發出輕響,她疼了,就嬌氣地輕輕地哼唧著……
身上的體香和他身上的膏藥味混合在了一起,那奇怪的味道卻像是有什麼侵蝕力,鑽入鼻腔,將他的意誌力摧毀。
她纏繞在他的身上。
他想要把手抽開時,腿合攏了些。
他的手又動彈不得,貼著她溫熱的皮膚,拿又拿不開,額角青筋跳了跳,他伸手順勢掐了她一把——
這人下手沒輕沒重的。
大腿上的肉本來就嫩得很,衛枝被他一掐差點兒跳起來,鬆開了他的手,原本攀附在他肩的手拉扯了下他的頭發作為回敬。
“肯定紅了。”
她小聲抱怨。
“哦,”他從她身上支起來一些,被子從他腰部下滑落,“我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動作。
到最後,確實是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躺在柔軟的床鋪,小姑娘雙手捂著臉,從白皙的指尖縫隙看得到她紅的發燙的臉蛋,往那一躺,微微顫抖起來,乖的讓人想一口將她吞進肚子裡。
“關、關燈。”
她顫著嗓音說。
男人的唇角和手都是濕漉漉的,聞言,睫毛輕顫,伸手拉開她的手腕——
在她皮膚第一時間接觸到水汽她還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她尖叫了一聲,像是甩開什麼燙手山芋似的要掙脫他的手。
單崇還是往上貼。
他額間已經有了一點兒薄汗,大約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眼底烏壓壓的漆黑一片,就像是投入一枚石子也濺不起哪怕一絲的漣漪……
然而漆黑之下,掩飾著的大概就是伺機而動的獸性。
他身上的肌肉緊繃到一個極限,投下的陰影將她籠罩……
平時還老是笑話她屁股上和大腿上都是肉,其實她躺在那就小小的一點兒,他寬闊的肩膀就能將她完全籠罩起來。
一隻手掐著她的大腿,滿手滑膩的肉。
柔軟得像水似的肉從他指縫間鼓起。
被他抓過得地方留下一片紅色的手印。
他俯身,在她生理性濕潤的眼角落下一個輕吻:“乖點,彆亂動,我背還疼著。”
他語氣溫柔,說著的話卻是連哄帶騙,衛枝甚至還聽出了點兒威脅的意思,這年頭乾點不健康的事兒,還要帶道德綁架……
她又不會給他踹床下麵去。
除非他,乾的狠了。
意識到這點,她的睫毛恐懼地抖了抖。
“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最好注意點,你要給我吃壞了以後就沒得吃——”
了。
最後一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
被她的尖叫替代。
窗外,風呼呼的吹著,拍打在窗戶上,有了點兒南方梅雨季節狂風暴雨時外麵妖風陣陣的架勢,想來此時若是站在室外,必定寒冷刺骨。
手機裡,微信不斷的閃爍著新消息的湧入,屏幕忽明忽滅,響著提示音。
她的手被他壓在頭頂,十指相纏,掌心死死地貼合出了汗,黏膩又鹹澀。
曖昧的氣息和膏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屋子裡暖烘烘的,將這混合氣味擴散發酵開,被子滑落在地也無人理會,她的微汗沾濕了她的額角和皺巴巴的睡衣前襟……
夜。
如黑夜巷中叼著星火點點煙草的特殊行業工作者,她慵懶而眼神厭倦,衝著每一個路過的人露出笑容,森白的牙與麻木的眼神……
好像一瞬間就能成為漫長的永恒。
……
比賽被設置在一周後的周日。
就像是冬奧會前的小型預熱活動,比賽當日,在崇禮的五大雪場,但凡玩兒公園、看公園的滑雪愛好者,無論單板雙板,所有人向著雲頂雪場蜂擁而至。
大清早的,雲頂那邊賣雪票的窗口排起了隊,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盛況。
背刺大清早就敲醒了單崇的房門,門開了,男人身上穿著件短袖T恤靠在門邊,看著已經起床洗完了澡,頭發還在往下滴水,落在肩膀上。
他打了個嗬欠,顯得有些放鬆地問門外站著的人:“怎麼了?”
背刺直接被房間裡刺鼻的膏藥味熏得差點兒翻了個踉蹌,他眨巴了下眼:“你今天比賽?”
他說完,死死地盯著男人。
聽了他突如其來的疑問,後者的眼神兒甚至沒有一點變化,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反問:“比什麼賽?”
“那個公園,戴鐸之前把宣傳單扔你臉上那個。”
“哦。不去。”
“報名早他媽截止一星期了,您想去也沒得去啊,”背刺罵罵咧咧,“今天都開始比賽了,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比賽這幾天那麼努力乾什麼,天天晚上恨不得都抱著雪板睡了,消息還閉塞,微信也叫不到人——”
他越抱怨越多。
單崇都沒多大反應。
直到在他身後,浴室原本嘩嘩響著的水聲停下,他回頭看了眼,磨砂的玻璃門後麵人影晃動,從淋浴間走出來後,在裡麵來來回回走動。
知道衛枝快出來了,想著她進去時候就穿著件浴袍,他瞥了眼門外還像門神似的杵在那的背刺,麵無表情地伸手要關門。
背刺“哎哎哎”地喊了幾聲,伸手攔著門,問單崇去不去看比賽。
男人提不起勁一般,掀了掀眼皮子,說:“不去。”
這時候他身後浴室門開了,小姑娘探了個腦袋出來,頭發濕漉漉地往下滴水,她說:“我去,等等我,跟你們一起。”
單崇回頭望著她。
感覺到他的目光,她眨眨眼與他對視:“怎麼了,我去看看有沒有比你更厲害的,不行嗎?”
想了想,她還補充:“我也不能總隻看著你,得開闊開闊眼界。”
背刺還琢磨這兩人昨晚是打了一架嗎大清早的就要聊這麼有攻擊性的話題,沒想到男人沉默了下,什麼也沒說,就光勾起唇角,懶著嗓音說,行。
語氣寵溺。
背刺就後悔來這一趟。
拿出手機,老煙在群裡艾特他,問他磨嘰什麼,叫到師父沒,師父來不來。
幾百號人的群裡,站在師父麵前,背刺淡定打字——
【CK、背刺:他不來。】
【CK、背刺:他變了。】
【CK、背刺:他喪失了自尊,變成了一個庸俗而諂媚的妻管嚴。】
原本在刷屏的群裡安靜了幾秒。
背刺耐心等著有人來和他一起發動攻擊。
直到老煙開麥。
【老煙:好歹有妻管,總比我們當野狗強。】
【CK、背刺:?
【CK、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