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玉宸看著躺著的人搖頭,眉間便是一蹙,他伸出兩指點在卓徐的額間。
過了一會兒,又將手縮了回來,他道:“你當真不記得?”
卓徐冷冷的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可這番姿態,和說了也沒兩樣。
卓徐啊。
鬆玉宸仙尊的大弟子。
是仙尊在戰亂的凡間將人撿回來的,這些年來誰都看得清明,卓徐眼裡除了仙尊再無第二人,可這番冷冷的樣子,誰都能看出卓徐真的忘記仙尊了。
這一瞬間,無人敢言。
而也沒人懷疑大師兄被奪舍了,仙尊都出了手,如果真是奪舍怎麼仙尊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曆來被挖出靈丹的人也不是沒有,為何大師兄會失去記憶?
難不成是對仙尊失望?又或者說是恨急了?
周邊的人都在胡思亂想著,不過無人敢說出來。
個個都是低垂著頭,連呼吸都儘量小點聲。
而在這時,一個仙童匆匆而來,一張小臉上帶著焦急和欣喜,“仙尊,元師兄醒了。”
鬆玉宸猛地抬眸,下意識的轉身就想走。
卻不想走了兩步又回轉身子,他微微俯身,對著床榻上的人道:“你先好好歇著,為師承諾你,定將尋到皂果根為你重塑靈丹。”
話音落下的瞬間,房間裡想起了驚呼的聲音。
不過這道驚呼很快隱去,像是生怕被人發現。
一直等仙尊離開,周邊的人才膽敢開口。
“皂果根啊,仙尊對大師兄也太好了吧。”
“皂果根確實稀有珍貴,但如果換做是你,你願意承受那麼大的痛苦挖出靈丹嗎?”
有人看著卓徐大師兄的樣子,心裡立馬有了退意,可仍舊有人甘願試試,“為何不願意?雖然挖掉靈丹十分的痛苦,但要是能服用皂果根,不但能將靈丹造出,甚至還有可能將修為再往上提一提,這算得上一件大好事呢。”
“是嗎?”卓徐望著說話那人,帶著冷意道:“那不如你將靈丹挖了給我,當師兄的也承諾你,有生之日必定給你尋得皂果根?”
“這……”那名弟子聽到,非但沒高興甚至帶著懼意,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說歸說,但真讓他動手自己挖了自己的靈丹,那還是真做不出來。
誰不知道大師兄不怕累不怕疼,曾經肚子被妖獸捅穿都沒皺過眉頭,而這次卻是疼得淒慘大喊,最後還承受不住暈厥過去。
這種事落到彆人身上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但要真的落在自己身上,誰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萬一熬不過去,那彆說是普通人了,甚至可能連條命都沒了。
更何況皂果根那可是世間最難得的仙根之一。
連仙尊都尋不到,彆看仙尊承諾了大師兄,可真要那麼好尋,不就不用挖掉大師兄的靈丹直接服用皂果根了?
說白了,就是尋不到才讓大師兄挖掉靈丹。
那弟子隻覺得渾身發涼,生怕大師兄盯上自己,他趕緊著道:“師兄,咱們屬性不同,我就是挖了您也用不上啊。”
卓徐淡然的道:“用不上,我還不能拋著當球玩?”
“……”這一句話,嚇得周邊人紛紛待不下去了,趕緊找了些借口離開。
等人全部都走完,卓徐又覺得挺無趣的,早知道就彆嚇唬的那麼狠。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去梳理下原身的記憶。
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其中站在頂端的人,是他這個惡鬼大人都對付不了的存在,所以在找到萬人迷之前,他得收著些,彆搞出事情來沒法收場。
此時他的身份其實挺尷尬的。
原身是個癡情種,暗戀……不,應該算得上明戀,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他喜歡自己的師尊,也就是鬆玉宸仙尊。
每次望過去的眼神裡,帶著的濃情是誰都忽視不了。
偏偏原身以為隻要自己不說,那誰都不會知道,可其實連正主都看得清白。
之所以沒說沒阻止,是因為鬆玉宸還有用到他的時候。
那就是被挖掉的靈丹。
必須是原身心甘情願挖出來奉獻出去,隻有這樣才能救活鬆玉宸的心上人。
真的夠操蛋的。
卓徐渾身癱軟,疼得全身無力。
全身上下能動彈的地方,就隻有雙手,連起身都沒法起來。
不等係統出聲,他就直接道:‘廢話彆說了,不管是原身要報仇還是要殺人,就憑現在的我,都沒法完成他的心願。’
哪怕靈丹沒被挖出來,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打不贏鬆玉宸。
更彆說現在……隨便來個小童就能將他殺了。
‘原身並不想報仇哦。’係統冒出來,它將原身的願望說了出來。
卓徐一聽,不由冷笑一聲,‘你們係統真會選人,先前的小世界選得都是爛人,現在又來一個蠢貨,真不愧是你們。’
係統裝死沒出聲。
卓徐還想嘲諷幾句,但因為笑得時候抽到傷口,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不過嘴上沒法說,不代表他不能心裡罵。
原身何嘗不是個蠢貨,明明知道鬆玉宸不過就是在利用自己,卻甘願被利用,甚至希望他這個宿主能幫鬆玉宸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怎麼,靈丹都已經奉獻出去,還想讓他搭一條命上去?
行啊。
搭就搭,大不了等他想辦法站到更高的等階時,先幫著鬆玉宸完成他想做得事,然後再將人直接碾死。
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卓徐沒想多久,就支撐不了又暈厥過去。
他並不知道在入夜時,房門被打開,鬆玉宸在夜色中走進了屋內。
哪怕窗門打開透風,屋內還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鬆玉宸不知為何,隻覺得心中有一股悶氣在。
他忍不住回想著前日之事。
卓徐來到洞府前,他開口詢問是否願意挖掉內丹奉獻於他,而眼眸中帶著深情的大弟子卻不帶任何猶豫,反手就是朝心窩掏去。
那個時候,他不過就是稍稍猶豫了下。
一顆血淋淋的靈丹就被掏了出來。
沒有任何的欣喜和滿足。
唯有的是一種理不清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是那般的心思,卓徐掏出靈丹,那他等了千年的念想就能回來,這是他盼了千年的事,為何心中沒有喜悅的心情,甚至還覺得苦悶?
看著床榻上人蒼白的臉,心中那理不清的情緒是越來越濃厚,尤其是想到白天卓徐對著他的神情,他就想……就想……
鬆玉宸不知道想如何,但他很明白不該是這樣。
隻覺得房間裡讓他越來越窒息,到承受不住轉身離開。
而睡著的人完全不知,隻是眉頭仍在微微蹙起,明顯著不好受。
一直到隔日中午,卓徐才清醒過來,這一夜他並沒有睡好,夢裡總會出現原身的某段記憶,全都是原身和鬆玉宸的片段,偶爾的時候還會交雜一些他和萬人迷上輩子的事。
包括一些會被打上馬賽克的內容。
隻可惜,這般殘廢的模樣,想做些什麼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