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漪是她一手帶大的,孫姑姑一生未婚未育,徐漪就像是她的女兒,怎麼會想要徐漪病死呢。
可她是徐太傅的代言人,必須要秉持徐家家規祖訓,太傅於她有恩,既然親手將徐漪托付給她,孫姑姑就不能辜負。
孫姑姑眉頭皺得更加緊了,她再次將自我說服,挺直了腰板,“女君,老身不是想要你病死,是想要你遠離那個心機深沉,忘恩負義的宵小之輩。你少年無知的時候,被他哄騙得團團轉,差點與家中決裂,難道還不夠吸取教訓嗎?”
在晏綾眼中,是徐漪背叛算計了晏楚。
在孫姑姑眼中,是晏楚哄騙了徐漪。
是非對錯到底如何,一時說不清楚。
徐漪不願再重提往事,隻是抬起雙手,掌心向上,對孫姑姑道:“無需多言,姑姑,請家法吧。”
孫姑姑還有許多規訓勸道的話沒說,這下都不必說了,她從背後抽出一根兩指寬,三尺長的戒尺。
上麵鐫刻著徐家的祖訓:“守正克己”。
這是徐太傅在徐漪出嫁前給孫姑姑的,交代她要行代管之責,不能讓徐漪再有一步出格。
若有違背,孫姑姑有權代請家法。
與沈家和離前,孫姑姑請過一次假法,孫姑姑認為徐漪不該毀了太傅給她挑選的婚姻。
但徐漪還是和離了。
孫姑姑知道,徐漪現在年紀大了,不聽話了,即便是打了罵了,還會固執己見。
孫姑姑心緒難平,莫名有種挫敗和無助,她隻能握緊戒尺,仿佛這樣就能牢牢把握住權柄,鞏固家訓的權威。
孫姑姑咬著牙,揚起戒尺,重重打向徐漪的手掌。
一下,兩下,三下...
徐漪金尊玉貴,細皮嫩肉的,這幾下已經讓她的手已經出現血痕了。
香雪和秀雨忍不住出聲求情,提醒孫姑姑:“女君現在還病著。”
果真,徐漪額角滲出汗珠,嘴唇上留下齒印,她是很努力地在忍耐堅持。
孫姑姑高高舉起的手在顫抖,她不是鐵石心腸,更不是惡毒婦人,隻是握著戒尺,就得要履行職責。
“女君,隻要你說,你錯了,老身就不打了。”
徐漪恍恍惚惚,神誌不清,這一幕似乎也發生過。
那是在徐家的祠堂,燭光搖曳,她跪在幾十個祖先牌位前,祖父要她說,說她錯了。
彼時的祖父也是拿著戒尺,氣得瞪眼睛吹胡子,可戒尺不是打在手掌心,而是打在徐漪的背上。
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好疼...好疼...
思緒回到現實,徐漪頭一歪,栽在地上,意識不清了。
嬋奴躲在門口聽裡麵的動靜,這時偷偷跑進來,拉著徐漪的袖子,又想哭又害怕,抽抽搭搭地哼唧。
孫姑姑退後兩步,香雪和秀雨趕緊將徐漪搬到床上,給她擦汗塗藥。
嬋奴就蹲在榻邊,拉著徐漪的袖子,憋著嘴,不出聲地流淚。
徐漪抬手摸摸嬋奴的頭,對她釋然一笑,“沒事。娘親沒事。今天跟娘親睡好不好?”
“可我,我還有兩篇大字沒有寫。”嬋奴膽怯地瞅了孫姑姑一眼。
她和徐漪小時候一樣,每日都關在房中讀書學習,沒有童年,沒有玩樂。
徐漪:“沒事,明天再寫也是一樣的。”
嬋奴不做聲,眼巴巴地望著孫姑姑。
孫姑姑收起了戒尺,歎了口氣,而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