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爬了一小段山道,在太陽變成金色之前,二人終於到了杏花林。
此時地勢較高,視野極好,放眼望去,十幾裡的杏花浩浩蕩蕩,延展到山穀深處。
整片都撒上了一層晚霞紅暈金粉,色彩濃烈耀眼。
之前,徐漪臨摹前朝大家的畫作時,看到一副杏花竟是紅金的,她還不相信,心想自己看到的都是白色粉色的杏花,怎麼會有金色的杏花呢。
這下,她可算是看到了。
徐漪坐在一塊石頭上,迎著晚風,麵對如此震撼的美景望了許久許久。
晏楚站在不遠處,看著晚霞中的徐漪,亦覺得這是一幅美妙的畫卷。
不帶男女情愫,是單純的欣賞和向往。
可惜,行卷策論還行,丹青著實不是晏楚的強項。
他隻能靜靜無聲地看著,把這一幕牢牢印在腦海中。
事實證明,晏楚確實深深地記住了這一幕。
以至於,十幾年後,午夜夢回,他還會想到仁壽山的那片杏花林。
不知過了多久,徐漪肚子忽然咕嚕嚕了一聲,打破了靜謐。
徐漪瞄了晏楚一眼,有點尷尬。
晏楚倒沒覺得,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
紙包打開,竟是一串糖葫蘆。
原來之前晏綾出主意叫他討好徐漪,他還說是送風箏還是送糖葫蘆,並不是開玩笑。
他真的準備了糖葫蘆。
到底是青春年少,心思單純。
遺憾地是,兜兜轉轉這半天,糖葫蘆在他懷中已經碎了,隻有一個還在竹簽上。
晏楚拿起唯一剩下的那顆,輪到他尷尬了。
“還是算了吧。”
他想要扔掉,卻被徐漪叫住。
“慢著。”徐漪走到晏楚跟前,歪著頭,認真地打量他。
“什麼?”晏楚摸摸臉,有點心虛。
“你有點眼熟。”徐漪道。
“所以,女君才敢叫我帶路?”晏楚反問她。
徐漪盯著他看了許久,她的眼睛那般澄澈,似乎能看透晏楚的所有心思。
晏楚彆過頭去,“你彆這麼看著我。”
到現在,十幾年了,晏楚還是受不了徐漪的凝視,他總是會先敗下陣來,嘟囔著:“彆這麼看著我。”
“對,”徐漪從他手中接過糖葫蘆,“我看你眼熟,所以請你帶路。”
“女君不怕我是壞人?”
徐漪轉動竹簽,那顆裹滿糖漿的山楂,在夕陽下泛著珠寶般的光亮。
“你不是壞人。”徐漪輕聲道。
明明年紀小,徐漪卻有超出同齡人的沉穩,反倒襯得晏楚像個毛頭小子了。
“對,我不是壞人,我隻是長得凶。”
他五官深邃,晏綾就常說他一皺眉就顯得很凶。
晏楚假裝皺眉,假裝很凶,其實又很可愛。
徐漪噗嗤一笑,煞是難得。
可惜美好的時光都很短暫,徐家的人找過來了,徐漪站在山坡上,看到侍衛還有孫姑姑,他們踩著水在渡河。
徐漪轉頭對晏楚道:“你走吧。”
“走?去哪兒?”
“躲起來。”
“這,這是為何?”
“聽我的話!”
徐漪不多解釋,將晏楚一推,推到一株蒼勁的古樹背後。
隨後,侍衛和孫姑姑趕到山坡上。
吵吵鬨鬨,紛紛擾擾,如一通旋風一般把徐漪卷走了。
待四周安靜,晏楚走出來,才發現那顆糖葫蘆掉落在地上,已經被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