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站起來,埋著頭,沉聲道:“這次我先走。”
他不想再嘗試被拋下,獨留一人的滋味了。
說罷晏楚奪門而出。
似乎晚一秒,他就會反悔了。
徐漪呆望著晏楚逃走的背影,今天,果真她先留下了。
窗外歡鬨聲猶在,起此彼伏,他們哪裡知道,在某扇窗裡某個房子裡,一對男女剛經曆過最艱難的分彆。
夜風再次將蠟燭吹滅,徐漪環抱著雙膝,獨坐在房中。
她沒有痛哭流涕,她十分平靜地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沒人知道徐漪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許久,賀堂上樓,敲響木門。
“女君…大人囑咐我送你回柳宅。現在已經很晚了…”
徐漪這才起身,妥當地整理好衣裙和鬢發,朝賀堂福了福身,禮儀周到地說了聲:“多謝。”
等徐漪坐車走了,酒肆後院的黑暗處,一個人影將一塊金錠塞給送酒的酒保。
那酒保瑟瑟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那黑影道:“都是我朋友,不過開個玩笑,你放心。”
酒保心有餘悸,還是惴惴的。
黑影提醒他:“不過,勸你不要多話,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
晏楚回到家便進了書房,晏綾端了一碗醒酒湯過來。
晏楚道:“我沒喝酒。”
晏綾詫異道:“我見你回來的時候踉踉蹌蹌的,連走路都走不穩了,還以為你喝醉了呢。”
若是放在平時,晏楚定會嫌麻煩,將人和湯水一起推出去。
可這時的晏楚卻沉默不語,未幾,他端起晚來將碗中的醒酒湯一飲而儘。
放下碗後,晏楚才道:“很晚了,你休息吧。”
晏綾直勾勾盯著晏楚,仔細確認他將湯水喝乾淨了,才放心下來,將碗收拾好,趕緊走開了。
另一邊,徐漪回家後便生了病,一直高燒不退。
迷迷糊糊間,徐漪仿佛回到了十四歲的那個午後。
——
那天是殿試放榜的日子。
彼時科考還未形成製度和慣例,全憑天子決定當年是否需要開考。
這年晏楚便輪到一次,連他在內,包括太學、皇學、國子監等幾百人參加考試。
晏楚一舉拿下魁首。
那個午後,徐太傅在樂遊原上宴請他所有榜上有名的學生,眾人舉杯暢飲,憧憬未來,隻覺站在人生新的起點上,以後前程遠大,不可估量。
晏楚作為狀元郎,又新立了戰功,可謂文武全才,自然是全場的焦點。
可酒過三巡,大家卻找不到晏楚了。
倒是徐漪在綠柳成蔭的池塘邊看到了晏楚。
晏楚站在水邊,仰首張望,眼中帶著焦急。
徐漪撩開柳枝,悄悄走過去,在他身後突然出聲:“你是在找我嗎?”
晏楚轉過身,笑得那樣燦爛,他漂亮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徐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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