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
何青生哼了一聲,傲然說道,“哪個分會敢用甲級煙做福利品?弄個過濾嘴牡丹、或者你那個玉蘭煙就差不多了。”
陳凡咂咂嘴,不能發甲級煙,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何青生抽了兩口,說道,“昨天找老郭了解了你的事之後,我突然有了個主意。”
陳凡眼珠微轉,隨即眉頭輕挑,“您不會是想讓我當外聯部歐美分部的主任吧?”
說著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不行,這事兒我乾不了。”
“嗬嗬。”
何青生瞟了他一眼,笑道,“你那個衛生處的副科長,還有機械廠和棉紡廠的衛生顧問,不都乾得挺好的嗎?”
陳凡臉色一垮,“何主席,這能一樣嗎?您剛才也說了,我在單位上就是個掛名,根本不參與單位裡麵的任何事務,主要工作還是在盧家灣。那兩個顧問也是擺著好看的。
再看看這個歐美分部,那可是必須要處理具體事務的職位啊,坐了這個位置就要把工作落實。
什麼資曆、經驗那些都不說了,就一個名單分配……”
這時何青生突然打斷他的話,“你覺得,我們江南作協會跟歐美國家有交流往來?”
陳凡愣了愣,“呃,就算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吧。”
嚴格說起來,彆說江南作協,恐怕全國作協那邊,歐美分部都隻是個空殼子。
剛剛經過了寒風凜冽的冬季,還沒折騰夠是怎麼地?一個個嫌自己命太大,想往歐美國家跑?
前文說過,這個對外聯絡部是新成立的,而作協解散之前,也有一個對外聯絡的部門,那是怎麼來的呢?
先是有個外國文學委員會,負責與國外作家的溝通聯絡工作。
後來,大約是58年以後,亞非作家在國際上突然就活躍起來,然後弄了個機構,叫做亞非作家常設事務局。
應他們的要求,作協便成立了中國作家聯絡委員會,茅盾擔任主席,劉白羽擔任副主席,楊朔任秘書長。
看看,當年作協的所有外事活動,幾乎都是圍繞亞非作家展開。
歐美?
抱歉,不熟!
就這種情況下,設立這個作協外聯部的歐美分部的意義何在?陳凡是有點搞不明白的。
何青生喝了口茶,又抽了口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以後有,那就以後再說。”
聽到這話,陳凡現在也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著何青生,“我就是個吉祥物,擺著好看的?”
何青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也。”
陳凡還是不樂意,“既然是個吉祥物,那隨便找個人不就行了,乾嘛一定要找我呢?”
何青生乾咳兩聲,說道,“主要是夠資格的人都不太樂意,而目前現有的其他人選,又都不太夠格。”
陳凡眼珠微轉,“您是說,22位作家代表,都不想沾這個位置?”
何青生臉色稍微有點尷尬,不過很快恢複正常,苦口婆心地說道,“你也彆怪他們,他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亞非分部那是老傳統,在裡麵任職都還說得過去,這個歐美分部確實是個新東西,大家都怕啊!”
陳凡眨眨眼,我就不怕嗎?
何青生看著他,“你就不用怕!為什麼呢?首先是你年紀小,說你跟國外有牽連……”
陳凡打斷他的話,“您這話過時了,現在的政策是有海外關係光榮,上個月花帥才說過的,下麵各個基礎單位也都在宣傳,誰要有海外關係,趕緊聯係,讓他們打錢。”
何青生乾咳兩聲,“這個海外關係也不提,總而言之,你人都不在省城,就算這個部門出了問題,也怪不到你頭上,頂多就是挨幾句批評的事。
再一個,這個歐亞分部也是為了完善組織架構,才設立的這麼一個部門,實際工作中,可能根本什麼事都沒有,你千萬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陳凡還是不想接,雖然他自己知道,頂多再過一年,等到老美跟咱們交了朋友,這個歐美分部立馬成為熱門機構,一個月沒有兩場出國交流,都算作協效率太低、作家們高風亮節不想去。
可是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披一層作協的外衣當保護傘,真讓他出力……
看著還不肯就範的陳凡,何青生牙一咬,使出了殺手鐧,“省作協是廳級單位,外聯部就是處級,如果你肯擔任歐美分部主任,那就是副處級乾部。”
陳凡瞬間瞪大眼睛,扭扭捏捏地說道,“這個、那個,何主席,我現在隻是副科級……”
眼看著陳凡當即轉變立場,何青生也似乎明白了跟這位青年同誌打交道的竅門。
他滿心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都說年輕人熱血好忽悠麼,怎麼這家夥跟老油條似的,還不見兔子不撒鷹了呢?
表麵卻不動聲色,正色說道,“雖然你隻是一個副科級,但是你在本職工作領域的成就,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而且按照調用規則,將你的組織關係調到省作協,原則上是要升一級的。”
陳凡愣了愣,“還要調關係?”
這個他倒是沒想過,沒了衛生處的牌子,有些地方可能就沒那麼多便利了呢。
何青生擺擺手,笑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不過,我跟老郭還有許秘書長都商量過,你的調職應該不麻煩。”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陳凡,笑道,“畢竟,你對雲湖衛生處最大的作用,已經用完了,他們就不會死咬著你不放。回頭我再去找衛生廳的領導聊聊、跟你們衛生處打聲招呼,問題不大。”
說著身體往後一靠,“大不了,再讓你繼續在衛生處掛個顧問的虛職嘛,反正外人又不知道裡麵的內情,沒影響的。
等辦完你的調職手續,我再在會上提一提,采用緊急任命的方式,給你把級彆提到副處,正好可以配得上歐美分部主任職務。”
陳凡琢磨了一下,如果真的不用乾活,隻是掛職,好像除了多一筆收入,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
他便小聲問道,“真是隻掛職,不用乾活?”
何青生又咳了一聲,“不能說不用乾活,對外就說你在農村地區采風,有工作遠程處理。”
陳凡恍然點了點頭,“明白。”
想想何主席也挺不容易的,又是打感情牌、說那些老作家的事,又是利誘、給自己副處級待遇。
嗯,自己作為重感情的人,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
隨即抬起頭笑道,“那我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