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凡將文學創作函授班的管理章程,以及文學獎評選方法、尤其是評選出獲獎作品之後,要大力進行“先進作品”的宣傳和推廣等等要點全部寫出來,跑到省作協機關,交給何青生。
何青生接過兩份稿紙,當即埋頭翻閱。
他也沒忘了兌現承諾,隨手指了指牆角,“煙在那個櫃子裡,自己拿。”
陳凡過去瞅了一眼,默默將角落一個矮櫃裡的一箱白金龍、一箱飛天茅台摞在一起,抱起來紮著腦袋就往外衝。
何青生隻感覺一道黑影衝出去,愕然抬起頭,看看空蕩蕩的門口,不禁撇撇嘴,“這小子,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莫非還怕我反悔不成?!”
搖頭笑了笑,正準備繼續看稿,又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矮櫃。
櫃門敞開,裡麵空空如也???
下一秒,何青生回過神,蹭地一下跳起來衝到窗邊,正好看見陳凡將兩個箱子放進後備箱,頓時氣得跳腳大罵,“臭小子你給我留下,那都是有用的,誒誒誒,你還裝?你有本事搶,有本事你就彆回來!”
機關大院裡,陳凡對著被驚動的眾人微笑著揮揮手,一邊拉門上車一邊說話,“大家好啊,都在忙啊,那都忙著,回見啊。”
話音剛落,車子便嗖地一下竄了出去,後麵帶起一個叫罵的聲音,還有一片大笑聲。
……
陳凡開著車往回趕,也沒在地委停留,直接開到貨運碼頭,換上小遊艇回到盧家灣。
大隊部裡,他一身單衣,連外套都沒穿,坐在窗邊的條椅上,擺出一副死了沒埋的樣子,以表示這兩天的奔波勞累。
可惜沒人理他。
大家都圍在辦公桌邊,看那個審批表呢。
楊書記拉著張文良的手臂,滿眼希冀地問道,“有了這個,就能簽約賺外彙啦?”
張文良半懂不懂,“應該是吧?”
他左張右望,“對了,老陳呢?”
然後就看見在條椅上裝死的陳凡,當即拿起一包煙砸過去,“還不起來。”
陳凡一把將煙抓住,抽出一根叼在嘴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乾嘛?”
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睜開。
張文良,“去找那個小本子簽約啊!要不然你跑省城去拿這東西有什麼用?!”
陳凡紋絲不動,“沒見我已經燈枯油儘了嗎?大哥,這是跑省城啊,很累的……”
肖烈文直接打斷他的話,“累個屁,你現在本事比你幾個師父還大,尤其學了老張的道功,練那玩意兒,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不見得有多累。不就要好處麼,等著。”
說完便大踏步走出去。
陳凡睜開一隻眼看了看,眼珠子轉過來,便看見四雙眼睛盯著自己,又趕緊閉上。
可能是被人盯著不太舒服,下一秒,他終於睜開雙眼,身體往上蹭了蹭坐正,乾咳一聲,“那什麼,也沒人倒杯水?”
張文良轉身在櫃子上取過一個搪瓷杯,往裡倒了點茶葉,又拎著熱水壺倒水,臉上笑得合不攏嘴,“你且慢慢作,簽合同之前,你要什麼,我都伺候著,等簽完合同,咱們再算總賬。”
陳凡臉色一板,很是不滿,“小張同誌,你這個態度就非常要不得,你現在服務的是我嗎?不,你服務的是一位為國家創彙23萬美元的功臣作家!你必須要擺正你的態度……”
楊書記拉開椅子坐下,跟看西洋鏡似的,咧著嘴嗬嗬直笑。張隊長和葉副隊長也沒好到哪裡去,都是一手煙一手茶,就差在麵前擺一盤瓜子。
張文良終究沒讀過多少書,在盧家灣又當了很長時間的民兵連長、治保主任,平時遇見有吵架的,他嗬斥兩聲也就完了,哪跟人鬥過嘴?
這不,才兩句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也隻能無語望屋頂,哈哈哈地笑個不停,最後丟出去一句,“我從未見過臉皮如此厚之人!”
這時肖隊長提著個槍套走了進來,“說誰臉皮厚呢?小陳啊?那沒事了。”
隨即將槍套丟給陳凡,“拿著,麻利點辦事。”
陳凡一把抄在手裡,麻利地揭開槍套,握住槍柄拔出手槍,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嘿,竟然是二戰期間生產的史密斯·韋森勝利型左輪手槍,還是比較少見的152毫米長槍管型號。
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他便將槍收起來,連著槍套一起纏在腰上,再用衣服遮住。
張文良眼裡都漫著酸氣,“這把槍我求了好久,肖師父都沒給我,沒想到被你撿了便宜。”
隨即心裡一動,“誒誒,你現在有兩把長槍,三把短槍,我那把馬牌擼子是不是可以還給我?”
陳凡毫不遲疑地說道,“行啊。”
張文良睜大眼睛,“真的?”
陳凡,“再比一次,贏了就給你。”
那把槍是他跟張文良叢林比武贏來的,憑本事贏來的東西,憑什麼還回去?!
張文良黑著臉,跟著眾人一起往外走,心裡默默念叨,這小子不厚道。
……
一行人出了大隊部,有的騎車、有的騎馬,……騎馬的隻有陳凡,因為隻
要坐著就好,不用動。
騎在馬上居高臨下,陳凡看看左右翠綠的稻田,不覺有些心曠神怡,笑著問道,“那小本子每天都去老高家?”
張文良踩著踏板不想說話,可是這裡除了他、都是長輩,他不說誰說?
然後就聽見楊書記長歎一口氣,“哎喲,這事兒不好辦咯。”
他頭也不回地騎著自行車,目光注視著前方,感慨地說道,“那小本子的情況,我也聽趙乾部說了一些,老婆孩子都沒了,家裡頭就他一個人,差不多算是個鰥夫。
然後呢,又打下一個偌大的家業,卻落得沒人繼承。所以這次過來尋親,就是要給家裡繼承香火,說起來,心還是蠻誠的。
這兩天他也一直在老高家裡待著,老高的本子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他老婆倒還是能說幾句,磕磕絆絆的也聊了一些,都是早年的舊事。”
陳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他老婆應該是有心思跟他們回去?”
他又想起那個在地上打滾的小高,轉頭問道,“小高呢?態度有沒有轉變?”
楊書記抿著嘴搖頭,“那孩子頭鐵得很,要不是白天還要上學,小本子都不敢去他家,聽趙乾部說,他們每次都是聽見學校鈴聲就立馬走,要是等小高見著,要拿菜刀打本子。”
陳凡眼角嘴角一起抽,高橋英夫要真被小高甩一刀,那可真是孝死人。
張隊長接著楊書記的話,說道,“老高他老婆的態度,你倒是猜對了幾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有些心動,可關鍵家裡她做不了主。
而老高呢,態度不遠也不近,白天正常上工,回到家裡見到他大伯,也能打聲招呼,偶爾說兩句話,但就是不鬆口。
再這麼下去,也不知道要耗到什麼時候。”
陳凡看了看他們,“大隊部就沒點意見?”
楊書記哼了一聲,“我們能有什麼意見?是拉著他們不讓他們一家人團聚、還是慫恿老高去加入小本子?”
陳凡騎在馬上麵無表情,得嘞,正話反話都讓您老說了,我還能說啥?
從5隊到10隊還是有些距離,騎著車緊趕慢趕,也差不多要半個鐘頭才到。
也就是高橋英夫他們帶了汽車過來,要不然這每天見麵都是個麻煩事。
終於趕到10隊老高家,看見陳凡回來,趙俊輝第一個衝過來,仰望著陳凡,“辦下來沒有?”
陳凡指了指楊書記,“辦下來了,在他包裡。”
趙俊輝迅速閃現到楊書記身邊,楊書記停好自行車,拿出審批公文遞給他,“今天能簽約麼?”
“能!”
丟下一個字,他再次閃現到高橋英夫旁邊。
高橋英夫正和老高媳婦說話,經過這兩天的鍛煉,她已經能流利說一些日常語言。畢竟當年被俘時她已經16歲,都快成年了,不可能把母語忘掉。
倒是老高,那時候也有十來歲,照說沒那麼快忘掉母語,所以陳凡懷疑他是不想說。
語言這東西,當你不想說的時候,還真說不出來。
高橋英夫和趙俊輝簡短交流過,再看了看他拿過來的公文,……其實也看不懂、而且他也不在意。
隨即便讓助理拿出幾份合同,雙手遞給陳凡,“陳先生,這個是出版協議,請過目。”
陳凡接到手裡,很認真地看了一遍。
沒得說,就是一份普通出版協議書,除了之前高橋說的那些條件,也隻注明了出版社隻有日文版的出版權、發行範圍也僅限於小本子地區等條款,比起他當年在網絡平台寫書時、看過的簽約合同,簡直良心一萬倍。
當即接過張文良手裡的筆,刷刷刷簽上大名。
這還不夠。
小本子的合同一般都要求用“印”,也就是個人印章,他們那邊有的人甚至有十幾個不同的印章,分彆用於不同的場合,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如果沒有印章,就要摁手印。
陳凡可不想摁手印,而且他的印章也拿去派出所備過案,便拿著自己的田黃石印章在上麵戳了一個。
即便是身家有幾億日元的高橋英夫也看呆了,這方田黃石的質地,拿到小本少說也能賣500萬日元,也就是兩萬多美元。
而且這種頂級田黃石完全可以上拍,碰上喜歡的豪客,說不定能賣出五萬美元、甚至更高的高價。
這麼貴的東西,就被帶在身上做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