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指了指窗台下的那張桌子,“下麵櫃子裡有兩瓶西鳳酒,待會兒就喝那個。”
陳凡彎腰看了看,將下麵的櫃門拉開,裡麵何止有兩瓶西鳳酒,什麼老白乾、二鍋頭、漢汾酒、蓮塘高粱酒……,甚至還有兩瓶雲湖大曲,加起來竟然有十幾瓶各種白酒。
他不禁回過頭問道,“項大爺,彆人集郵,您集酒啊?”項大爺將所有菜倒進鍋裡,把砂鍋擱在煤爐上,再把爐門打開,轉身從一個布袋裡拿出幾個土豆,拿起刀就要削皮。
聽到陳凡的話,他頭也不回地哈哈笑道,“集什麼酒啊。這些都是當年幾個老戰友,有單位同事過來辦事、托人順便帶過來的,他們在全國不同的地方,送來的酒也就五八門,好多我都喝完了,就還剩這麼些。”
慢悠悠地削著土豆,他轉頭看了一眼陳凡,笑道,“你要是想喝,隨便拿。”
說著指了指煤爐上的大砂鍋,“就這鍋菜,比那幾瓶酒可貴多了。”
陳凡拿出兩瓶西鳳酒,也是櫃子裡最貴的酒,笑著說道,“您這櫃子裡的酒,我可不敢拿。這哪是酒啊,滿滿的都是您戰友的情誼。”
項大爺一聽,猛然點了點頭,“嗯,這話我愛聽,當年我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從戰場上僥幸活下來的,那關係,比親兄弟還親,……”
說著便和肖隊長、張師父、林師父他們一樣,講起當年戰場上的故事,還聲情並茂,那叫一個慷慨激昂。
陳凡聽得也很認真,不時附和幾句,讓老大爺興致更加高漲。
與此同時,他也在觀察項大爺的臉色。
上午何青生就說過,項大爺的身體裡還留著幾塊彈片,現在看來,確實對身體有很大的影響。
等項大爺講完一段,陳凡照例恭維了幾句,忽然將話風一轉,“聽說,您身上還有幾塊彈片沒取出來?”
項大爺愣了愣,隨即指著自己的身體笑道,“何主席跟你講的吧?還有4塊,都不大,還沒指甲殼大,大夫說壓著神經,不好取,取得好就沒事,主要是背上那一塊壓著脊椎,弄不好有癱瘓的可能,就留著沒動。”
他說著晃動雙臂,哈哈笑道,“反正不影響活動,也就隨他去了。”
“醫生說的有道理,涉及到神經係統,確實要慎重。”
陳凡笑道,“我也是醫生,不如我來給您看看?”
彆看老大爺說得輕鬆,如果真的沒影響,剛剛那麼一會兒功夫,就不會多次露出痛苦的表情。
身上背著彈片,怎麼可能不難受,隻不過老人家能忍而已。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想幫這位功勳老兵解除痛苦。
項大爺一聽,也不遲疑,哈哈笑道,“行啊,早就聽說你醫術不錯,看看就看看。”
說著站起來,“怎麼看?”
陳凡也跟著站起身,問道,“您還記得彈片在哪裡嗎?”
項大爺指著自己的後背,“背上有三塊,都在脊椎附近。”
然後指向前胸,“挨著心臟還有一塊。”
陳凡眼角微抽,好嘛,都在危險部位,難怪不敢取。
他也不多說,走過去將手放在項大爺指的地方、手指輕輕按動。
陳凡的醫術自然不用多說,給薑甜甜看病的時候,複旦幾位老醫師都甘拜下風,尋脈問診絕對不成問題。
另一方麵,他還是勁力入微的國術高手,尤其是修煉道功之後,對氣勁的把握更是細致入微。
手指在背上輕輕按壓,借著肌肉的顫動,迅速鎖定三塊彈片的位置,過了幾秒,不禁眉頭微皺。
過了一會兒,他又檢查前胸。
等檢查完,項大爺淡然地笑著問道,“怎麼樣,你能治不?”
陳凡抬起頭,正色說道,“能治,而且也必須要治。”
項大爺愣了愣,問道,“必須要治?”
陳凡點點頭,“現在彈片的位置已經緊挨著脊椎,如果再不取出來,隨時都有癱瘓的風險,倒是心臟附近的彈片有遠離的跡象,正好方便一起取出來。”
項大爺感覺有些迷,“當年給我做檢查的時候,可是用機器拍了片的。你就這麼一摸,就能摸出來?”
我國早在19世紀末,就從德國引進第一台x光機,1952年,上海精密醫療器械廠、即原華東工業部器械二廠,就研發出第一台國產200毫安醫用x光機,安裝在中山醫院試用。
所以這年頭在大醫院裡麵,一些後世常見的醫療器械已經被廣泛使用。
項大爺當時作為受傷老兵,自然是被重點關照的對象,拍過x光也不奇怪。
陳凡看著他說道,“您要是不信,最好今天就去醫院複查,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項大爺沉吟兩秒,忽然抬起頭笑道,“好,我聽你的,明天就去醫院檢查。”
他回頭看了一眼香氣四溢的大砂鍋,“這麼好的菜可不能浪費,萬事明天再說。”
陳凡哈哈一笑,“行,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而且動手術之前,還得給您調理一下,要不然危險太大,不好下手。”
項大爺好奇地看著他,“怎麼調理?”
陳凡從兜裡掏出一個薄薄的布包,放在桌子上攤開,笑道,“很簡單,針灸。”
項大爺眨眨眼,看了看針囊裡密密麻麻的銀針,下一秒二話不說,將身上的汗衫脫掉,“紮吧。”
陳凡也不遲疑,拿起一根毫針,緩緩刺入他的背部。
這一次用針不多,隻有三根,卻用了足足半個多小時。
行針的時候,他還要用勁力透過毫針,將壓住脊椎的彈片往外推開。這種行針要非常小心,稍有差池,就會對脊椎主神經造成影響,也就是陳凡藝高人膽大,仗著勁力入微,才敢動手施針,換成其他普通醫生,估計沒一個人敢動手。
等施針完畢,陳凡將針抽走,項大爺忍不住站起來活動了幾下,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哎?哎?竟然不疼了?”
他轉頭看向陳凡,“可以啊,你這手針灸、還真就神了!”
陳凡將針收好,呼出一口長氣,搖頭說道,“這才是第一次施針,所以感覺比較好,但也是治標不治本。至少要連續施針一個星期,將壓迫脊椎的彈片逼開,給手術創造出足夠的空間,然後再動手術將彈片取出來,那才是竟全功。”
項大爺將汗衫穿好,笑得合不攏嘴,“可以啦可以啦。你是不知道,這幾塊鐵沫子,弄得我是一天到晚的難受,白天晚上的睡不好覺,之前也看了好多醫生,他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沒想到在你手上,就這麼紮了幾針,竟然不疼了,厲害!你是真厲害!”
他站起身來往煤爐走去,“正好菜也燉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敬你兩杯!”
陳凡趕緊說道,“那不行,今天起,你不能喝酒。”
項大爺轉過身,眼裡帶著幾分愕然,“可是我以前喝酒了才舒服點啊?”
陳凡耐心解釋道,“以前沒有其他治療手段,通過酒精的麻醉可以減少痛感,另外喝酒之後血液加速、血脈膨脹,使得彈片活動空間變大、減少對神經的壓迫,所以才會感覺舒服。
但是這種方法屬於飲鴆止渴,彈片與脊椎的距離更近,就有喝酒的原因在裡麵。
我剛用針灸將彈片與脊椎隔開,如果這時候喝酒,極有可能會前功儘棄,所以在手術成功、傷口愈合之前,您隻能暫停飲酒。”
項大爺滿臉失望,“這樣啊……?”
頓了兩秒,他遺憾地搖搖頭,“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