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房子周圍就種了不少驅蚊的藥草,加上這一爐熏香,蚊蟲更少。
四人跟著走進屋,立刻感受到一股涼氣,等跟在陳凡身後走進客廳,便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擺放著一隻小香爐,香爐裡還在冒著嫋嫋青煙,那藥香味就是從裡麵散發出來的。
除此之外,在原本空著的地方,赫然擺了兩張大床,床上鋪著涼席,床邊不遠處,竟然還有一台電風扇?!
陳凡指了指大床,“雙搶這段時間,你們就在這裡睡。”
四人相互看了看,即便是膽子最大的黃鶯,這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看著他小聲說道,“陳老師,這是你的新房子,你都還沒搬進來呢,我們怎麼能睡呢?”
陳凡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搬進來不就完了。”
看著滿臉驚訝的四人,他笑著說道,“本來我是想讓這房子空一個夏天、一個冬天,也好散散氣味和濕氣,不過這房子建好以後,感覺也沒什麼氣味,現在天氣又熱,正好新房子比較涼快,在這裡睡覺更舒服,乾脆就到這裡住幾天。”
幾個女生都有些心動,可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同意。
知青點不一樣,那是公共空間,誰進去住都可以。
但這裡是陳凡自己的房子,她們幾個女生,無緣無故住到人家男生家裡,算怎麼回事嘛?!
可是讓她們拒絕,卻依然誰都不想開口。
陳凡也不管她們有多少心理活動,幫她們把電風扇打開,隨即轉身便往外走,“看會兒書就睡覺,彆看到太晚。我就在旁邊臥室,有事可以叫我。”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給她們做好後勤服務,讓她們儘量吃得好點、睡得舒服些。
等陳凡出去,將客廳的門帶上,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還是黃鶯先動。
她拿著書走向沙發,“我先看會兒書,待會兒再睡。”
言下之意,就是留下來了。
其他人也都默不作聲,紛紛捧著書找地方坐著看。
不得不說,這間房子確實比知青院裡的房子涼快許多,又有電風扇吹著,不一會兒身上就變得乾爽,完全沒有那種悶熱的感覺。
今天畢竟累壞了,看了會兒書,黃鶯最先打起了哈欠。
她左右看了看,也懶得去床上睡覺,直接拿著書當枕頭,就在沙發上倒頭睡下。
楊菊和劉丹見她睡了,便也放下書本,到床上躺著。
薑麗麗本來還想再看會兒書,可旁邊三個人睡著,她也有些撐不住,便拉滅電燈,上床睡覺。
……
精神突破極限以後,陳凡的記憶力增強了許多,小時候經曆過的事情都曆曆在目,似乎就像發生在昨天。
他記得外公家的村子裡也有雙搶,不過那時候已經是90年代末到2000年初,可是相比現在,那時候的雙搶儘管依然辛苦,但勞累程度已經遠遠不能與70年代相比。
第一天的雙搶,陳凡以為可以算是農村勞動的極限,但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他才發現,那隻能算是極限勞作的開始!
頭兩天忙著搶收稻穀,等到第三天,第一批稻穀基本曬枯水分,便開始脫粒。
白天要在田地裡忙碌,那麼什麼時候才有工夫脫粒呢?
答案就是晚上!
經過一天的勞作之後,壯勞力們在河裡洗掉身上的泥漿,匆匆地吃過晚飯,又要投身到緊張的脫粒工作中去。
除開知青點和陳凡家,整個盧家灣6隊共有46戶,也就是有46個場坪,另外村口的牲口棚那裡還有一個最大的場坪,所有的稻穀都分散晾曬在這些場坪上。
可是小隊裡麵隻有兩台踏板打穀機,不需要機械動力,全靠人工腳踩,再通過齒輪帶動打穀軸旋轉,將穀子從稻草杆上打落下來。
這兩台打穀機就放在村前的牲口棚旁邊,幾乎承擔了三分之一還多的脫粒任務。
剩下的近三分之二怎麼辦?
那就隻能靠“純手工”的拌桶。
(拌桶,這種是“高檔貨”,裡麵是像梯子一樣的脫粒杠,還有一種是裡麵隻有一根橫杠,將稻穀甩在橫杠上,用來幫助脫粒)
四四方方一隻大木盆,裡麵裝有用來脫粒的木杠,全靠人工拿著稻把,用力砸在木杠上,使得稻穀脫離稻草杆,達到脫粒的目的。
在通電以前,這時候會在場坪上吊起幾盞馬燈照亮,下麵還要備幾桶水,以便隨時可以滅火。
現在有了電燈,就可以將電線牽出來,在場坪上用竹竿挑起燈泡,人們便在場坪上打穀。
這時候依然是男人們做主勞力,這是比挑擔更苦更累的工作,再強壯的女人,也隻能在男人休息的時刻,暫時幫忙替換一陣子,等男人休息好之後,再將打穀的位置交出去。
每當打完一定數量的穀子,就會有人將這些稻穀拉走,拖到前麵牲口棚旁邊的大場坪上,等著倒進風車裡麵,將多餘的稻草枝葉吹走,最後得到的才是相對乾淨的稻穀。
(打穀風車,現在還有很多地方在用)
無論是打穀還是車穀,由於電燈泡亮著,都會引來無數的蚊蟲。所以社員們會一邊勞作,一邊拍打身上的蚊蟲。
這時候陳凡就會配一些藥材,用陶盆裝著,送過去點燃,儘可能地幫他們驅除蚊蟲。
不斷在村子裡巡視、記錄各人表現的劉會計,看到這一幕,暗暗記在心裡,等找到楊隊長,對著他說道,“小陳雖然沒有參加勞動,但是他幫忙驅趕蚊蟲,還寫了我們勞動的報道,往《江南文藝》和地委日報都投了稿,是既幫我們揚名,又切切實實幫助了社員,你看要不要給他記點工分?”
楊隊長沉吟兩秒,搖頭說道,“不妥、不妥。”
頓了一下,他對著劉會計小聲說道,“寫文投稿那是他的本職工作,幫忙驅趕蚊蟲是好事,但是畢竟不在記分的規則範圍裡麵。
再說了,他也不差這幾個工分,與其給他記工分,還不如在每天登記工分的時候,提一提他的貢獻。不說給他揚名吧,就是要讓大家知道他不是什麼都沒乾,雖然他沒有下地乾活,但是他的貢獻也不小,就是這麼個意思。”
劉會計聽了緩緩點頭,“有道理,行,那我每天都提一提。”
陳凡可不知道楊隊長他們商量的事情,即便知道了也不在意。
讓他下地乾活兒,他是真受不了這個苦,可是在能力範圍之內,他也不會袖手旁邊不理。
除了在田間地頭畫畫、寫報道搞宣傳,采摘草藥驅除蚊蟲之外,他還會在各個小隊之間遊走,及時處理眾多牲口的突發傷病,又利用衛生處送的草藥,給大家熬煮清熱解毒的涼茶,救治因為勞作而中暑、受傷的社員,忙得不可開交。
看到他這麼忙碌,還有每天晚上登記工分時劉會計的宣傳,滿大隊的人就沒有一個不誇陳老師人好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雙搶工作卻還在繼續。
收割、脫粒,打下的稻穀還不能歸倉,而是要用大太陽暴曬。
必須要保證每一粒穀子都曬透,否則的話,一粒潮濕的稻穀很可能會引起一小堆穀子黴變,到時候過不了糧管所的檢驗,要將所有的稻穀都拉回來,那可就虧大發了!
這邊夏糧還沒有搶收完,生產隊又立馬安排人對已經收割完的稻田進行翻耕,準備插種晚稻。
這時候之前陳凡帶回來的柴油機就派上了大用場!
用不著等公社的灌溉隊,陳凡便親自操作,將河裡的水抽上來,灌進盧家灣的主水渠裡麵。
一股股河水流進稻田,滋養著這一片土地。
等到翻耕完成、水也灌溉到位,緊接著又要搶種晚稻。
正如之前薑麗麗她們所說,這時候更忙碌了。
而且時間已經到了7月下旬,從中午12點到下午4點,這段時間根本就不能下地乾活,否則太陽就能將人曬出病來。
為了搶時間,社員們每天淩晨兩點半就要起床、3點鐘要全部集體下地,除開中午12點到下午4點這段時間,要一直忙到晚上9、10點才能回家休息。
整個7月份,就在這樣周而複始的忙碌中度過。
陳凡沒有下地乾活,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原本白皙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顏值也從白古變成了黑古。
連他都如此,薑麗麗她們更不用說。
黃鶯、楊菊和劉丹簡直成了三個小黑炭,臉上、手上、腳上都黑漆漆的,有些地方還有曬傷的痕跡,完全看不出這是十幾歲的小女生。
薑麗麗也沒好到哪裡去,哪怕天生麗質,此時也是頂著一副小麥色的皮膚,人瘦了兩圈,脊背不自覺地彎著,整個就是一個小村姑。
如果薑甜甜這個時候過來看她,肯定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親妹妹。
這還是有陳凡每天給她們做好吃的,熱水、電風扇伺候著,她們的精神頭看著還算不錯。
換成其他社員,不僅人瘦了、黑了,連精神也去了一大半,一個個有氣無力,跟大病了一場似的。
但是無論如何,最難熬的雙搶即將過去,雖然接下來的農活依然很辛苦,卻不會讓人感覺到窒息。
也算是可喜可賀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今年大豐收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