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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磅礴的劍氣有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伏鬥立在原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黑色的霧氣自劍柄縈繞而上,沿著他的指尖寸寸挪移,分明的骨節,跳動的血管,脆弱的脖頸。
全身上下幾乎每一處都被濃重的黑霧覆蓋,當最後一處霧氣彌漫過雙眼之時,伏鬥最後抬頭看了一眼被狂風卷起發絲的玉笙。
“對不起。”
一句話分明隻有三個字,卻被伏鬥說得很慢很慢,距離相隔太遠,玉笙不可能聽見他說了什麼。
當然,伏鬥也沒想過她能聽見。
當劍氣終於劃過伏鬥麵前並幾乎要削掉他的鼻尖之時,全身覆滿黑霧的伏鬥卻驀地消失在了原地。
強橫的劍氣沒有如願以償割下敵人的頭顱,但它的腳步卻並未停止。
滔天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劍氣徑直穿過長風並借著風勢蔓延到了日棲鎮的每一個角落。
清涼帶著寒意的風與攜著月輝勢不可擋的劍氣,二者所到之處,那些或洶湧或零星,或肆虐或消減的火焰,儘數熄滅。
也許是一種巧合,當劍氣的最後一分餘威將負隅頑抗的最後一絲火焰撲滅之時,一直以來沉默不語的天幕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晶瑩的雨滴在下落途中串成了線,雨勢越下越大,玉笙收劍站在了地上。
這場遲來的大雨澆滅了所有蟄伏著準備再次席卷此處的火星,玉笙抬眼看向四周。
日棲鎮的全貌在日積月累下已經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可在真正看到四周隨處可見的斷壁殘垣以及完全被燒焦分辨不清本來模樣的漆木磚塊時,玉笙還是不禁攥緊了拳頭。
少女的步伐在大雨之下毅然向前,大火過後燃燒的焦味彌漫在空氣裡的每一處,像洗不淨的鮮血深入骨髓般流淌在玉笙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
抬腿踢掉最後一個不知從哪戶人家屋頂落下來的橫梁,玉笙終於走回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玉笙院,玉笙站在門口細細咀嚼這個名字。
當她還隻有半個橫梁高時,她爹她娘就定下了這個名字,她記得當時有好幾個跟了她娘很多年的丫鬟還曾問過她爹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偌大的宅院卻用一個人的名字來命名不覺得很奇怪麼?
“玉笙她娘懷玉笙很不容易,我們夫妻倆過了這麼多年才有了她這麼一個孩子,我想這是上天給我們的獎勵。她是帶著福氣出生的,她是珍寶,用她的名字給我們的家取名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父親溫暖又帶著寵溺的回答時至今日還會出現在玉笙的回憶裡。
玉笙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廢墟,到處都是焦煙與塵土,唯有中央那棵仍然屹立在地上的柏樹還閃耀著最後一絲綠意。
可,玉笙能感覺到,這裡已經沒有朝柏的氣息了。
或許,或許隻是晚了一會兒,如果她能早一點回來,或許這一切就還有挽救的機會。
“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或許啊。”
玉笙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卻聽見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