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會有些純潔乾淨的小孩們能破他的術法看到他,然後邀他一起玩,混熟後下次還會耽擱些時間來看他,送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掛件和小玩意兒。
有時候是一根發帶,有時候是偷娘親的簪子,也有時候是省吃儉用買的各種口味的辟穀丹。
他明著收下實則等他們離開後再還給他們,悄無聲息的擱進他們的儲物袋裡。
迷糊的小家夥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東西,分不清是不是送他的那個,叫他很輕易就能蒙混過去。
他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直待在那顆樹上,過著差不多的日子,修煉、逗小孩玩,不留神便渡過了幾百年。
熬過了狐族漫長的幼崽期,再加上已經適應了修道和妖,體三條修仙之路,修為開始突飛猛進。
一開始之所以慢,除了幼崽期之外,還有他三道同修的原因,有的人修一道已經很難了,他三道速度更慢。
曾經也想過放棄,尤其是被欺負的時候,會覺得兩道就好,棄掉一道他修煉變快,能欺負他的人便少了,可那是母親給他製定的。
母親這個人吧,就愛說謊,一邊講對他沒有要求,隻要他快樂自在就好,一邊看人家的孩子爭氣,又想叫他也使把勁。
努力著努力著,又開始不滿足,覺得他這個天賦應該再做點彆的。
闕玉到現在還記得母親忽悠他說,隻要三道同修,將來就能打敗父親,同級的情況下父親在他手底下都走不了多少招。
父親一直都很嚴厲,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經常罰他,他很怕父親,但是如果三道同修就能打倒父親,叫他毫無招架之力……
總之他來了興趣,為此開始拚命。
母親樂見其中,等他上了賊船才告訴他,同級的情況下確實能打敗父親,但是想追上他難如登天,因為他父親也是個天才,修為也在不斷進步。
闕玉:“……”
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的事,不可逆轉,也隻能這麼堅強的走下去。
反正母親坑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早就習慣。
身上還是有禁製,隻有小孩子才能瞧見他,他們長大後被世俗染上欲.望,便再也尋不著他,隻有心底乾淨的人方可以瞅見他。
有一天他就那麼歪在樹上睡覺,忽而被水聲吵醒,有人借著夜色掩蓋,褪下肩頭的衣裳擦洗自己的傷。
是個小姑娘,他還認識,被明昊尊者從戰場殘骸中帶回來的,聽說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生劍骨,不僅如此,她還有天靈根,玉體蓮心。
一個人本不該有這麼高的天賦,比明昊尊者還要強上許多。
他偶然間聽人說起過的,據傳上古時期有個很厲害的修士,她每一次轉世,就能將自己的天賦帶到下一世積累。
第一世她是玉體蓮心,往後的每一世都是,後來有了天生劍骨,之後的每一世皆有,再然後有了雷係天靈根,下一世她還會有。
她會越來越逆天,直到有一天走到修仙的儘頭。
她是個修煉狂魔,不到最後不罷休,前麵都失敗了所以才會積累,如果這一世又半路夭折,下輩子她還會繼續朝那個方向走,除非魂飛魄散。
修煉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她為修行而生,生命裡除了練功沒有彆的,所以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像個玩偶娃娃,沒有其他孩子的吵鬨,也沒有其他孩子靈活。
小小年紀擦洗完傷口後便一絲不苟的穿好衣裳,將所有褶皺都撫平,縛上發帶,就那麼一板一眼的挺著單薄的背離開。
如果彆的孩子是雜亂無章的野樹,這裡冒一顆,那裡一顆,沒有規律,那麼她就是人力栽種的稻田,整整齊齊,井然有序,宛如人間訓練有素的士兵。
常年累計的規矩讓他們即便不當兵,沒人的時候也會站的筆直,走路沉穩。
和那小女孩一樣。
講實話,闕玉一開始有些擔憂,萬一玄朱是那群小孩子裡的其中一個,他沒認出來怎麼辦?
玄朱還不打死他。
現在發現這個擔心就是多餘的,可太顯眼了,他一眼便瞧了出來,那個小女孩不是玄朱又是誰?
他倆以前果然認識,就算沒說過話,低頭不見抬頭見,還能沒有幾麵之緣嗎?
念在以前的舊情上,所以對他好那麼一點?
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因為玄朱不是一個輕易打開內心讓人走進去的人,第一次見麵時就對他表達出很信任的模樣,他問什麼答什麼,完全沒有防備心,說明他倆之前關係還挺好。
所以一定還有彆的讓他倆有了更深的羈絆。
闕玉繼續往下看。
小玄朱開始天天的過來,有時候白天,有時候晚上,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
她被人欺負了。
那些人罵她。
師父都說了可以休息了,就她不休息,顯得我們懶嗎?
天天抱著那把劍,搞得好像誰沒有一樣。
整天擺著個臭臉,天生劍骨了不起啊,瞧不起誰呢?
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開始在她周邊流傳,很多人罵她,她無動於衷,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修煉,我行我素一點不改還越發嚴峻了,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似的。
因為太拽了,她被揍了。
這是他倆第一次接觸時,她回答的話。
當時他挑了挑眉,一時竟有些無話可說。
感覺她是自找的,和他還是不一樣的。
他當時是被迫的,她是彆人想討好她,送禮說好話她一概不理,久而久之就有人看她不慣開始合起夥欺負她。
即便如此,她也沒什麼感覺,沒有悲傷沒有哭,甚至都沒有抱怨,隻道了一句。
我有點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