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玉手一顫,夾在指尖的扇子掉落,砸進染了血的泥水裡。
他沒有去撿,閉上眼,忽而笑了。
笑聲古怪又滄桑,還含了些悲涼。
“真笨,明知自己不敵還要過來。”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過,如果再見到父親,他肯定要打倒那人,然後好好的諷刺他,嘲笑他一頓。
現在罵是罵了,竟一點快意都沒有。
“這麼笨,我娘是怎麼看上他的?”
他回頭,望著林中深處,瞳子裡是翻江倒海的恨意。
“你說呢?”
那裡藏了一個人,雖斂了周身氣息,但他狐族鼻子最是靈敏,剛來他便嗅到了味道,況且那股子殺氣,泄的太多,根本瞞不住。
闕玉矮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扇子,指著那林中之人,冷笑問:“是不是上次叫你嘗到了甜頭,所以這次又偷偷摸摸地接近想偷襲我?”
當年他娘修為才後期,放在外麵也是絕無敵手的,即便碰上一界之主亦能逃脫,偏她遇到的是濟世一族,還是偷襲,在她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直接將她打傷,叫她連反抗都做不到。
彼時她還沒有完全長開,算年輕一代,像一顆蔥鬱的大樹,生機勃勃,至少還有一萬多年的壽元。
那麼年輕便如煙花一般,耀眼過短暫的一段時間後轉瞬即逝,隕落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就不覺得可惜嗎?
那麼一條鮮活有趣的生命。
害了好人,不會日日夜夜做噩夢嗎?
倒是忘了,他已經沒了良心,怎麼可能會做噩夢,不僅如此,一千年後的今天,那廝還想用同樣的法子取她兒子的命,真是可笑。
“你這麼卑鄙,天下人知道嗎?”
那林中之人已被明確的點了方向,曉得再藏也無濟於事,終於從深處出來。一道白光閃過,那人落在一顆樹上,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半響蹙眉。
“真討厭,又是一個好人。”
闕玉瞧著他那身白衣,也覺刺眼,“這種純淨的色澤,你配嗎?”
隻有玄朱那種乾乾淨淨,與世無爭的人才配穿白衣。
像好先生這種爛人,連殺了兩個好人,毀了一個家庭,叫他從天堂一口氣跌到地獄,壞了他的一生,憑什麼還要叫人喊他‘好先生?’
他配得上‘好’這個字?
他就隻配死,下十八層地獄,靈魂生生世世受儘折磨方能贖清他犯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