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朝暉去河安是暗訪,他對外宣稱是去了江北大營,身邊僅帶了數十個親信,瞞過了京中有心人的視線。
他做事向來果斷利落,一行人日夜不休騎馬到河安用時不過兩日而已。
幾月前瑞王在河安起兵,祁朝暉領命平亂,瑞王一派全部被斬殺後為了安定,他將一支兵馬放在了這裡。這事,陛下也是知的,河安形勢複雜,還有一個陽奉陰違的臨安王在。
臨安王是宗室王爺,往上可追溯到大楚開國皇帝的三子,大楚建朝時間不長,宗室手中握有大權。
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楚惠帝還真動不了身為長輩的臨安王。但臨安王已經摻和進皇子奪儲中,犯了楚惠帝的忌諱,惠帝如坐針氈下定決心要除掉他。
這其中種種祁朝暉心中一清二楚,他拿著楚惠帝給的那塊令牌看了兩眼,麵目凜然。
臨安王在河安根基深厚,還在於他的王妃出身河間侯府,河間侯世代武將,勢力不容小覷。瑞王謀反,河間侯便是首位察覺鎮壓的,之後也受到了朝廷的嘉獎。
是以,祁朝暉便決心從臨安王妃入手,悄悄地阻斷臨安王的後路。臨安王與王妃僅育有世子一子,王妃自然對他愛之甚重,若是王妃得知自己唯一的兒子是死在臨安王的手中,定會和他不死不休。
王府妻妾不和,臨安王偏寵妾室,以後庶子上位繼承臨安王府,王妃情何以堪。
說起來,臨安王許也懷有私心,表麵上將世子推出去扭轉王府的處境,實則也是偏心自己的愛妾。隻是和瑞王撕虜開來,死哪個兒子臨安王府都能站在製高點。
有了江宛宛提供的隱秘,事情果然進行的很順利。等到他將世子身死的真相告知臨安王妃又將那塊玉佩呈上,臨安王妃怨毒的目光對準了王府中情深義重的一家人。
“我兒向來唯他的命令是從,是他同瑞王勾結才會牽連到我的兒子。踏著我兒子的命想要保全自己和那個賤婦,還有和賤婦生的兒子,我就是舍了我的命也不會讓他好過!”
祁朝暉挑眉轉動手上的玉扳指,後宅妻妾多了便會滋生事端,更遑論寵妾滅妻。妻
者齊也,妻族是助力,哪裡是妾室比得上的。
驟然想到他和小夫人和離的火引子就是納妾一事,祁朝暉眉宇帶了煩躁,語氣冷淡下來,“聽說王爺和安王近日走的頗近,安王是皇長子,將來誰也說不準。”
臨安王妃聞言臉上閃過遲疑,若將安王拉扯進去,鎮北侯雖勢大但也比不上皇權。
祁朝暉不著痕跡地將惠帝的令牌露了出來,臨安王妃看在眼裡神色一鬆,咬了牙,“還望鎮北侯向陛下告知,臨安王府之舉與河間侯府並無乾係。”
“王妃父兄皆是大義之輩,儘可放心。”祁朝暉鳳眸微眯,他此行不僅在於收集臨安王的罪證,還有安王……
臨安王妃在王府裡掌家多年,自有手段。不過兩日,她便成功拿到了臨安王與瑞王相通的書信,還有同楚京裡的安王來往的證據。
和書信一同交到祁朝暉手中的還有臨安王妃的陳情書,“鎮北侯,由本王妃親自陳訴王爺的罪責,再是可信不過。”臨安王妃麵目消瘦,說話的語氣沉冷。
忽然,她斜眼看著俊美森冷的男子,嗤笑一聲,“還有一事我竟忘了,江氏心腸歹毒害了我兒血脈。鎮北侯將她護送回楚京,也是情深。聽聞鎮北侯與夫人和離了?江氏想必居功至偉。”
明顯的嘲諷令祁朝暉身後的親信目光一閃,侯爺與夫人和離的消息居然已經傳到了數百裡之外的河安。
祁朝暉沉了臉,掃了一眼書信妥善收起來,“江氏自請出家做姑子,京中的謠言自會不攻而破。”
河安有那一支兵馬盯著臨安王,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要將證據交到惠帝的手中,他這次的任務就完成了。臨安王最後如何,全憑惠帝下旨了。
四皇子滿月宴在即,京中定有異動,故而,祁朝暉又馬不停蹄地趕回楚京。
六月三日,是四皇子的滿月禮,惠帝下旨要大肆操辦,禮部自然不敢含糊。
剛到了辰時,天色還未明朗,一輛輛奢華寬大的馬車就往宮門口駛去。
謝太傅先行上朝,等到了四皇子的抓周禮才會到崇安殿那裡,謝府門口,謝明意和雲夫人同坐一輛馬車,辛老夫人一人獨坐一輛馬車。
雲夫人很少入宮,坐在馬車上稍微有些忐
忑,她從小地方錦縣到世家雲集的楚京。縱使是一品的太傅夫人,但謝府根基和上百年的世家比起來依舊淺薄,與他人相處總是吃些暗虧。尤其,這次宮宴,淮王府的那位南沅郡主也會去赴宴。
謝太傅年少中探花,才華橫溢,更兼他有一副清雋的好皮囊,在當時受到了不少貴女的青睞,其中便有這位宗室的郡主。
南沅郡主自幼受寵,行事大膽無忌,看上了俊逸的探花郎,直接同淮王說了非他不嫁。淮王不好拒絕女兒,再加上年輕時的謝太傅的確優秀,命人喚謝太傅過來就要落定兩人的婚事。
謝太傅心中已有雲夫人,自是一口拒絕,溫聲言說自己已有婚約在身。淮王聽了隻好作罷,可南沅郡主心高氣傲,竟因此恨上雲夫人,隻要遇見雲夫人總要一番冷嘲熱諷。
雲夫人為了謝郎將這些都隱瞞下來,之後也不再參加宴會。
謝明意察覺到雲夫人的不安,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溫聲安慰道,“母親,今日宮宴有我在您隻顧吃喝便可,莫要想太多。”
雲夫人張了張嘴,終究也未說什麼,時隔多年,南沅郡主也嫁為他人婦。想必,也不會再重提陳年舊事了吧。
馬車停在宮門口,謝明意一乾女眷隨著內監走進皇宮,宮牆高聳,人行走在長長的石板路上一絲聲響都不敢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