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嬌嬌(重生) 紀開懷 8168 字 5個月前

夜已深,一燈如豆, 昏黃的燭火在黑暗中破出一片光亮, 勾勒出少女柔美異常的輪廓。

她仰起雪白的小臉, 挺翹的鼻頭哭得紅通通的, 從來明亮帶笑的杏眼已經紅腫,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輕輕一顫, 便一串串滾落,如梨花帶雨, 海棠承露, 可憐之極。偏偏所有的哽咽都壓在喉口,不發出半點泣聲。

美人垂淚, 楚楚堪憐。

她從來不哭的。如今為了騙過他,連這一招都使出來了嗎?

這一世相處的種種情景宛若浮光,在腦海中一一閃過:西子湖邊, 她渾身濕透, 瑟瑟發抖地喚他“恩公”;抱樸草廬, 她柔情脈脈, 小心翼翼地向他示好;國公府中, 她一瘸一拐也要堅持來尋他;他認她為晚輩時, 她笑盈盈地喊他“睿舅舅”;以及,她坦然告訴他,她想嫁給蔣讓時的模樣……

蕭思睿低頭看向她,心中冷笑:這珠淚盈盈的模樣真是美啊, 這世上隻怕沒有幾個男兒能抵擋。隻可惜,他再也不會上她的當。

許多事,不細究時隻覺理所當然,然而一旦起疑,處處皆是破綻。

他怎麼從沒疑心過?這一世,明明有太多事和前世不同。

懷義縣主一改前世的順風順水,處處吃癟;燕家二郎欠錢,她果斷異常,及時處置;燕家大娘子沒有如上一世般嫁入趙家,順利退親;她一邊說著愛慕他,卻又輕易接受了蔣家的婚事;以及,燕家父母的平安歸來,沒有如上一世般葬身天災……

她試圖讓一切改變顯得合情合理,然而,一次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便不是巧合兩字能解釋的。

答案昭然若揭:帶著記憶回來的,除了他,還有她!

隻有知道燕家人前世不幸的她,才會一心想要改變燕家人的命運。她一直在騙他!騙他她沒有從前的記憶,騙他她還是前世鐘情於他的她。

這個騙子!

新仇舊恨俱上心頭,他心中暴虐之念驟起,臉若寒霜,目光陰沉,伸出手,緩緩捏住她下巴,抬起。

瑟瑟淚眼汪汪,眼前一片模糊,對他的情緒毫無所覺,伸手去掰他的手,哽咽道:“不許看。我哭起來不好看。”

蕭思睿:“……”她以為他是關心她,想看她哭得怎麼樣嗎?

瑟瑟掰了幾下,掰不動他的手,索性伸手擋住自己紅腫的眼睛,抽泣著求道:“您彆看了好不好?我,我隻是很難過,過一會兒就好了。”

蕭思睿見她兩手並列,整張臉兒都藏了起來,簡直氣笑了:她還在騙他,裝作對他親昵的模樣!真是把他當傻子啊。前世的時候她不是能得很嗎,天天和他對著乾,對他冷嘲熱諷,毒殺他的時候多麼理直氣壯,怎麼,現在慫了?還擋臉,擋著臉他就不找她算賬了嗎?

他心中怒極,空著的一手覆上了她柔軟的玉手,收緊,正要用力扯開。

就在這時,門一下子打開,抱月的聲音傳了進來:“二娘子,衣服改好了,你再試……”抱月的聲音戛然而止,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瑟瑟坐在椅子上,嬌軀輕顫,掩麵而泣;氣質冷肅的男子站在她麵前,一手捏著她的下頜,另一手緊緊攥住她手,低下頭,目光專注地看著她。

看模樣,似是小娘子在傷心,另一人想要抬起她的頭看看她的模樣?可這動作也太曖昧了!

抱月手中的衣服不知不覺掉落在地,張口結舌:“二娘子,蕭,蕭大人,你,你們……”他們兩個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蕭大人一個外男,怎麼跑到二娘子的閨房中來的啊啊啊?

蕭思睿動作頓住,臉色瞬間沉下,不怒自威:“出去!”

逼人的氣勢撲麵而來,抱月心膽俱寒,卻又擔心瑟瑟,顫聲道:“二娘子她……”蕭思睿陡然扭頭看了過來,目光懾人,若寒光冷電。一時間,抱月渾身冰寒,什麼都無法反應,下意識地聽從他的命令退了出去。

蕭思睿放開瑟瑟,走過去,直接將房門從裡麵閂上。

抱月心頭亂跳:這位想要做什麼?二娘子和他……不會不會,蕭大人是二娘子的長輩,自己這是亂想什麼呢?應該是二娘子不想進宮,蕭大人在安慰她。可蕭大人怎麼會知道的?

正當心神不寧,王媽媽拎了一壺水過來,看到她站在門口,驚訝道:“抱月,這麼晚了,怎麼還不進屋?”她向瑟瑟的屋中張望了下,“二娘子怎麼樣了?”

抱月背上密密沁了一層汗,暗叫不妙:蕭大人還在屋中呢。他究竟是年輕男子,深更半夜,和二娘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動作還這麼親密,總是不妥。可不能被其他人發現。

她緊張地往瑟瑟屋子的窗口看去,卻見窗紙上隻映出瑟瑟一個人的身影,稍稍放心,勉強鎮定下來,答道:“二娘子沒事,就要歇下了。”

王媽媽道:“那就好。”猶豫片刻,又道,“你也勸勸二娘子,夫人總是為她好。”

抱月胡亂點了點頭:“媽媽放心。”又提醒她,“水要涼了。”

王媽媽“唉呀”一聲,忙往主屋走去。

抱月又往窗戶方向看去,裡麵的人大概已發現了不妥,燭火不知何時滅了。

屋內,蕭思睿聽到外麵的動靜沒了,正要往回走,眼角餘光忽然看到抱月剛剛驚嚇之際掉下的衣裳,不由微微一怔。他腳步停下,彎下腰,將衣服撿起,借著朦朧的月光,一件件展開細看。

他瞳孔微縮。

竟是這身衣服!

思緒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那日,她鮮衣華飾,環佩叮當,在顯陽殿向蕭後盈盈下拜。那張臉兒抬起時,滿室的光華都仿佛落到了她一個人身上。那一刻,她便仿佛蒙塵的明珠,洗去全部塵埃,展露出最耀眼的光華。

陳括會鐘情於她,他一點兒也不意外,世間又有誰能拒絕這樣的美人兒?即便是他,也是個再俗不過的人,那日見到陳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便嫉妒如狂。

如今,這身衣服再次出現,也就是說,蕭後再次召她入宮了。

所以,她是因為入宮傷心的嗎,為什麼?他不由感到不解:前世,她和陳括恩恩愛愛,甚至不惜為他算計自己,今世,她既然還留有前世的記憶,能有機會再與陳括在一起,該高興才是,為何會如此傷心?

他很快又想到了更多奇怪之處,上一次進宮,她對陳括的態度疏遠之極,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蔣讓。

心中疑惑越深。他回過身,拿著衣服一步步走近她。

瑟瑟將手指打開一條縫,露出紅紅的眼睛向外窺探,見到那身衣服,露出嫌惡之色。

他麵無表情地將衣服放到桌上,喚她的名字:“瑟瑟。”

她的聲音被悶在手中,低低“嗯”了一聲,才想起問:“這麼晚了,您怎麼忽然來我這裡了?”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可這會兒,他望著她對他毫不設防的模樣,忽然改了主意。不急,這個時候揭破真相,以她的倔強,隻怕又會恢複從前渾身是刺的模樣,不會告訴他任何他想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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