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晴晴(下)(1 / 2)

嬌嬌(重生) 紀開懷 8769 字 6個月前

第二次傷了臉,魏與義沒有在安國公府養傷,而是呆在了醫館的後宅中。燕晴晴去探望了他幾次,最後一次,將好不容易完工的香囊遞給了他。

她若無其事地道:“我按先生的方子做了好幾個,聽說先生需要,拿了一個給先生。”

魏與義的目光落到香囊上。藏藍色的蜀錦為底,角落上繡了一叢蘭草。繡工雖然一般,然而針腳細密,顏色鮮亮,顯然是用了許多心思。

燕晴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睫低垂,掌心蜷起,將香囊藏住:“先生嫌棄的話便算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工不行,這個香囊她做了拆,拆了又做,已經是她做得最好的一個了。

“怎麼會嫌棄?”魏與義脫口而出,見她落寞縮手,一急之下,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燕晴晴呆了呆,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猛地縮手,漲紅著臉道:“抱歉。”

燕晴晴的臉又紅了,沒有說什麼,將香囊放下。

魏與義猶豫了下,狠下心道:“大娘子,這香囊我不能收。”

燕晴晴一愣,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魏與義心中不忍,低聲道:“你做的香囊很好很好,可是……”女兒家的針線,不該送給他這麼個外男。

燕晴晴驀地打斷他:“先生不必再說了。”一把抓過香囊,向外走去。恰好撞到魏與義身邊的藥童端了茶進來。她隨手將香囊丟給藥童:“送你了。”

藥童一呆。

燕晴晴道:“你也不要的話,絞碎了扔了便是。”掀開簾子,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藥童手忙腳亂地接住香囊,還沒焐熱,手中香囊已被人劈手奪過,抬頭看時,卻是魏與義。

藥童丈二摸不著頭腦:“先生,燕大娘子她……”話音未落,眼前已不見了魏與義。

燕晴晴剛剛走到天井就被攔了下來。她彆過臉,伸手一揮,冷冷開口:“讓開。”

魏與義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苦笑道:“大娘子……”

燕晴晴繞過他向外走去。

魏與義再次攔住她,又叫了聲:“大娘子。”

燕晴晴氣得抬起手來。

魏與義視死如歸地道:“你生氣的話,隻管打就是。”

燕晴晴望著他剛好了沒多久再次掛彩的臉,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終究下不了手,恨恨開口道:““娘要我嫁回範家。”

魏與義一愣:“你外祖家?”

燕晴晴看著他:“你說好不好?”

她要嫁人了?魏與義腦中嗡嗡,心亂如麻,甚至無法去想她為什麼會突然告訴他這些,隻循著本能澀聲回道:“令堂自然是一心為你考慮的,怎麼會不好?”

“你也覺得好?”燕晴晴目中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氣,“哪怕我那表兄喪過妻,我嫁過去隻能做填房,也很好嗎?”

魏與義愣住。

燕晴晴垂眸道:“娘說我是退過親的人了,反正也嫁不到好人家,還不如嫁回外祖家,彼此知根知底,外祖母也能照應我幾分。”

怎麼會這樣?魏與義的臉色變了:“退親並不是你的錯。”她那樣好,有資格追求世間一切的美好,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

燕晴晴道:“可世人並不這麼想。”

是啊,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分外苛刻,哪怕她一點錯都沒有,被退過親就是她的原罪。

魏與義心中一痛,認真道:“總有不這麼想的人。”

燕晴晴眼中光芒微閃:“可我未必能等得到。”

魏與義嘴唇嚅嚅,想說,我就不這麼想。可終究沒法說出口:他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摘取天上的星月?

燕晴晴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低低說了句:“你真是個懦夫!”驀地轉身向外走去。

魏與義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手中的香囊越攥越緊,腳下卻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氣,無法邁動一步。

他萬萬沒想到,燕晴晴竟會有這樣的勇氣,為了拒絕婚事,離家出走,跟著燕驥為燕瑟瑟送嫁妝的隊伍,跑到了寧國府。

見到她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燕晴晴卻不怎麼理會他,冷冷淡淡地招呼了聲便走開了。他心中酸澀,告訴自己:這樣最好,他這樣的人,原就不配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然而命運自有它的意誌,注定了他們的牽絆難解。

蕭燕兩家的婚禮過後,他和燕家兄妹、蕭懷結伴回京。行到半路,從來健康的燕晴晴病倒了。燕驥要趕在期限前回京覆命,無法留下照顧妹妹,他身為大夫,責無旁貸,主動請命留了下來。

一天一夜,他衣不解帶,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外屋,聽著病房裡麵的動靜。

到快天亮時,照顧她的奉劍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他卻依舊毫無睡意。他曾經醫治過無數病人,從沒有一個病人叫他如此牽掛不安。

心中天人交戰片刻,他忍不住悄悄進了裡屋。

她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咳嗽幾聲,臉蛋燒得通紅,額角沁出了汗。他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拿出帕子為她洇去汗跡,猶豫片刻,掀開被子一角,試圖拿出她手,為她再診一次脈。

剛剛碰到她手臂,虛弱的聲音響起:“你做什麼?”

他動作僵住,抬頭,恰對上她睜開的明眸。不知是不是高燒的關係,她眸中水汽氤氳,眼尾有些發紅。

他慌慌張張地道:“我隻是想幫你診脈。”

她看著他,似有些迷茫,許久,唇角現出一絲譏誚的笑:“先生不必解釋,我知道你隻是把我當作病人。”自己將手臂拿出,挽起袖,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他不敢多看,伸出三指,搭在她脈上。然而心跳如鼓,怎麼也辨不清脈象。再看她,卻見她閉上了眼,眼角不知何時已經濕潤。

她一向剛強,他何曾見過她這般脆弱的模樣,頓時慌了神:“大娘子,你怎麼了,很難受嗎?”

她抿緊嘴一言不發。

他急了:“我重新幫你開藥。”正要站起,她的手一翻,忽然攥住了他手。

魏與義一愣。

她兀自閉著眼,喃喃低語,仿佛夢囈:“魏與義,我嫁給你好不好?”

魏與義身子僵住,許久,苦笑開口:“大娘子休要說笑,與義一介布衣,出身卑賤,漂泊無定,豈是大娘子良配?大娘子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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