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對——(2 / 2)

李世民將信將疑,接過金簪對著自己的手指戳了一下,瞬間一滴血滴落杯子當中,但是兩滴血就隻是在杯子當中,完全不相融合。

“三國時期謝承的《會稽纖纖傳》當中說過,陳業的兄長渡船殞命,同船死了五六十人,屍首腐爛不可辨人,陳業仰天泣曰:‘吾聞親者血氣想通’,於是將自己的鮮血滴入死者骸骨當中,血立即沁入,其他家屬也都紛紛效仿,都找到了親人,但那也隻是自己以為是的親人罷了。”

李世民點點頭,的確,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德高望重的醫者曾經斷言滴血驗親,滴骨驗親是有準備的驗證親人的方式,不過是坊間傳聞,一傳十,十傳百,百而千千而萬罷了。

今日韋貴妃帶著昭陽和一個老婦人過來,說是昭陽並非他親生,他真正的親生女兒乃是昭陽的侍女吳四德,他剛開始也以為隻是韋貴妃和昭陽過不去而已,未曾想過滴血驗親之後他與昭陽的鮮血竟然不相融。

現在不止證明了即便是親者的鮮血也不一定相融合,還有吳四德和突厥的五王子相熟,坐到他這個位置上,即使是沒有過多的意思,他也不得不多想,因為一旦想的少了,沒有思慮周全隨時都有可能會給大唐帶來不可避免的傷害。

“朕會讓人去江南調查當年之事,隻是韋家若是當真早就知道宇文傑乃是突厥五王子,朕也是不能留的。”

“韋家到底是如淩的外家,如淩這些年和韋家的幾位小姐也一直都有交好,如若是真的還請父皇念在如淩的份上,隻懲罰當事人便好。”

“這就要看看他們犯得是什麼事了。”

雲夢默然,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想要不連坐那是不可能的,在後世看來這是極其不公平的,可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世家當初既然一榮俱榮了,當一家出了事兒,也難免會一損俱損,莫說誅九族,就是算上師門,誅十族也是有可能的。

也是很無奈。

昭陽和吳四德回到昭陽殿,昭陽看著四周的擺設,都是她所熟悉的,在她出嫁之後這裡還是她的寢宮,入宮之後可以回到居住休息,可是此時她看著卻非常陌生,難道她這麼多年當真是享受了彆人應該有的一切,這一切本都不屬於她,是她偷來的嗎?

“三公主,我……”

“你也不要叫我公主了,畢竟你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昭陽閉了閉眼睛,明明剛剛還是和金家人高高興興的參加義賣,一行人正想著去城東酒樓,嘗一嘗特色菜,可是卻沒想到在他們一行人還沒有到酒樓的時候忽然冒出來一個黑衣人,對著吳四德便刺了過來。

當是情況有些混亂,人太多以至於他第一下沒有得手,反而劃傷了吳四德的手臂,因為那裡屬於鬨市區,經常有官兵在街上巡查,很快將那個黑衣人捉獲了,可是那黑衣人被抓之後卻忽然改口了。

堅稱他是昭陽派去的殺害吳四德的,那時候昭陽以為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吳四德原本是金家的婢女,現在在公主府當中跟著她,她怎麼會找人來殺吳四德,而且她有沒有做過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驚住了,她竟然不是父皇的女兒,隻是一個假貨,吳四德才是父皇真正的女兒,而她害怕被發現,所以找人去殺害吳四德。

那個黑衣人在說完之後當場咬舌自儘,韋貴妃言之鑿鑿,她都要相信這就是真的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進了昭陽殿,這個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吳四德從小就是孤兒,幫著彆人乾活得到一口飯吃這才長這麼大,之前因為要尋找一位對她有恩的人來到長安,誰知道那個人竟然不承認她幫助過他,她隻好去金家當差,後來又去了公主府當差。

現在就因為她後脖頸處的一塊胎記,就說她是公主,當今皇上的金枝玉葉,她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知道她在公主府這些日子裡是她活了二十年最快樂的時候,昭陽公主對她很好,絕對不可能做出殺害她的事情。

可既然那名刺客的事情都是有人陷害的,那這一整件事情都有待商榷了。

韋貴妃現在心亂如麻,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可皇上竟然置之不理了,今日不處理,這一|夜說長不長說短可也不短,夜長夢多,說不定能發生什麼轉機呢。

她好不容易布了這麼一個局,可不能這麼算了,這次扳不倒昭陽,那麼倒黴的一定會是她。

“秦青,去告訴昭陽殿的人,今晚動手。”

秦青遲疑了一下,“娘娘,皇上有命昭陽殿不許出入,此時若是執意為之,恐怕會打草驚蛇的。”

“本宮管不了那麼多了,殺不了昭陽卸不了本宮心疼之狠。”這口氣,她憋了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昭陽本就該死,讓她多活了十五年,已經是對她莫大的恩賜了。

秦青有些驚恐的退下,心中一直的打鼓,這次如果失敗了,那麼一定會被發現的,可皇上已經派人去昭陽殿四周收著了,不許任何人進入,她如何把消息放進去?

秦青再去昭陽殿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著如何完成韋貴妃給她的人物,有些心不在焉的,同時心跳如雷,韋貴妃這麼做了被發現便是萬劫不複之地,可如若她不這麼做,韋貴妃也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秦青姐姐,你這是生病了嗎?怎麼這麼憔悴啊?”一個路過的熟識小太監看到秦青這幅模樣關心的問道。

“我無事。”秦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都已經入夏了,她還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呂祥,你這是從哪兒來?”

“今日殿下和三公主都在宮中居住,司膳房人手不夠用,知道我會些廚藝,我剛剛是去幫忙了。”呂祥笑嗬嗬的說道,去四房幫工這樣的事情可不是日日都有的,去了乾的好了可是有很多賞錢的。

今日勤政殿裡麵發生的事情皇上沒有讓人傳出來,故而除了當時勤政殿裡麵的當事人,宮中眾人還都不知道真假公主的事情。

秦青想了一下,“那你去忙吧,我也去一趟司膳房,看看給貴妃娘娘準備的吃食。”

“那秦青姐姐你去吧,我也先走了。”

其實想要調查昭陽到此是不是假公主,隻要找到證明昭陽是假公主的證人仔細問問就可以了,沒有人敢在李世民麵前做假證,天子一怒浮屍千裡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而作證昭陽是假公主的便是韋貴妃身邊的沈媽媽,她說她在入宮前被金蘭姐妹雨煙托孤,她那金蘭姐妹犯了死罪,生下孩子便被官兵給抓走了,而她在路過天平村的時候將雨煙的孩子和當時剛剛生產的婦人調換,而那剛剛生產的夫人便是賢妃,也就是那位浣紗女。

之後沈媽媽入了宮,再也沒有那孩子的下落了。

直到不久之前,沈媽媽見到了昭陽身邊的吳四德,看到她後脖頸的胎記,認出她是浣紗女所生,這才有了這麼一出真假公主的戲碼。

當雲夢讓人秘密的把沈媽媽帶到勤政殿的時候,她的腿都已經嚇軟了,她知道後宮能人異士不少,但是剛剛那個人在她身上點了兩下,她就想動不能動,想說話也說不得。

那人帶著她躍上屋頂,一路從大牢來到勤政殿,期間看到兩三撥巡守的官兵,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的,夜晚的風刮在臉上,莫名的生出來一種死亡降臨的感覺,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她不死也殘了。

到了勤政殿,她已然站不起來了,隻能跌倒在地上。

看著麵前威嚴無比的兩個人,她更加害怕了,這才是真正的掌權人,無論什麼事情都能夠掌握在手中,和這二位一比,不管是韋貴妃還是後宮的那位妃嬪,手段都太弱了。

雲夢來到沈媽媽麵前,“今日|你當著父皇的麵前說昭陽乃是假公主,並且指出了胎記作為證據,現在我隻問你,是不是韋貴妃讓你如此說的?”

沈媽媽早就被嚇得七魂丟了六竅,已經說不出話了,一個勁兒的點頭,“是,是韋……韋貴妃娘娘的吩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那我再問你,這件事情就隻是韋貴妃的一個主意,韋家的其他人有沒有攙和進來?”

“沒有沒有,全都是韋貴妃的主意。”沈媽媽爬過去拉著雲夢的裙擺,“太女殿下,這一切都是韋貴妃的主意,她一直都恨三公主,不止這次的事情,還有五年前,三公主在金馬寺遇到死士,那些人也是韋貴妃所找的,就是想要殺了三公主。”

雲夢挑了挑眉毛,五年前的事情還挑出來了啊,果然人不能在壞事,一旦做了無論過了多少年,隻要還有一個知情|人,都會被翻出來。

“韋貴妃身在宮中不可隨意外出,她是如何找到江湖上死士的?還說和韋家沒關係嗎?”

“這……這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韋貴妃娘娘器重秦青,很多事情也是去找秦青去辦,奴婢也不過是聽了那麼一耳朵。”

韋貴妃常年在後宮當中,根本不可能出去找死士,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韋家人幫忙找的,現在他身下無子,又立了雲夢作為太女,除了那些迂腐的朝臣,更多的是看著自己的利益是否被傷害到了。

他有六個女兒,立了最大的女兒作為太女,太女的生母雖然不在了,但是外祖家卻是朝中重臣,眼看著長孫家的勢力一日大過一日,其他公主的外祖家又怎麼能甘心,像清雲和昭陽外祖家不豐的倒也還好,可像韋家這樣的人,怎麼能不動心思。

李世民知道,在他的六個女兒當中,除了雲夢,那幾個女兒根本比不得如淩聰慧,莫欺少年窮,一個聰慧的女子,未來也是有著很多種可能性的。

宮中也得寵的貴妃和聰慧的公主,當一個能夠獲取無窮大利益的時候,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鋌而走險。

“父皇,現下都已經清楚了,昭陽確實是父皇的女兒,隻不過吳四德也是來自於天平村,後脖頸處又有胎記,這才被有心之人給利用了而已。”

“拉下去,聽候發落。”李世民一揮手,便有宮人把沈媽媽拉了下去。

這一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這邊雲夢和李世民剛剛審完沈媽媽,知道這件事情暫時和韋家是沒有關係的,剛準備下令將韋貴妃抓起來,便有人來報,昭陽殿失火。

“到底怎人回事兒?好端端的怎麼會走火?”

“啟稟皇上,據說是昭陽公主打翻了燭台,燒了紗簾這才走火的。”

他們這邊剛剛知道是韋貴妃做的,那邊昭陽殿就著火了,雲夢想了一下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問道,“人怎麼樣了?火勢可滅了?”

“昭陽公主和侍女已經逃出來了,火勢已經滅了大半了,隻是昭陽公主手臂被傷到了,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雲夢跟在李世民後麵來到昭陽殿,此時已經是夜半時分,卻因為一場大火,宮中的很多妃子都來了,隻是不知道她們是來看熱鬨的還是真的關心的。

“皇上,昭陽她知道了她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便想要帶著皇上的親生女兒一同毀於宮殿當中,居心歹毒皇上可一定要重罰才行。”

韋貴妃一身宮裝光鮮亮麗,即使在月色下已經是光彩照人,昭陽和吳四德剛剛從火場裡麵跑出來,一身的灰燼,本身就有些狼狽,和韋貴妃一比,更加的不堪入目了。

真假公主之事本來後宮眾人是不清楚的,但是此時韋貴妃這麼一說,頜宮嘩然,不敢相信受到皇上寵愛十多年的昭陽公主竟然是假的公主?

“貴妃娘娘,剛剛我與父皇又重新召見了沈媽媽重審,她已經全都說了,什麼金蘭姐妹雨煙,什麼真假公主都是假的,並且她已經全部承認,這一切都是你指使她做的。”

“太女殿下這是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清楚?”韋貴妃沒想到雲夢這麼快就調查清楚了,拿出了她這麼多年練就的‘泰山崩於前不限於色’的技能,“而且在本宮身邊伺候多年的沈媽媽不是被皇上處以極刑了嗎?”

李世民冷哼一聲,“今日乃是文德生祭,恐怕除了朕與永河,宮中無人記得了吧?韋貴妃,朕本以為你能夠幫朕管理好後宮,卻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心狠,竟然殘害昭陽。”

韋貴妃心中更是警察,她竟然忘了今日乃是文德皇後生祭,自從文德皇後去世之後,每年她的生祭禁止有血腥,處以極刑之人緩一日執行,沈媽媽的這條命得以保留下來一日。

“我真的是父皇的女兒?”昭陽已經被今日所遇到的一切給搞懵了,跌宕起伏的心情,讓她已經不敢相信了。

“不止是今日指使下人說昭陽不是朕的親生女兒,五年前還買通刺客去金馬寺對昭陽動手,沈媽媽已經全部都招了,韋貴妃,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李世民故意沒有說是死士,畢竟死士這種江湖上的職業,真的不適合出現在後宮當中。

麵對李世民的質問,韋貴妃索性也不否認了,“難道我不該恨她嗎?當年就是因為她,我的如兒差點兒活不下來,是她險些搶走了我如兒的一條命,皇上你對昭陽和她的母親有愧疚,那你可曾對我的如兒有愧疚?那時候她連一句話都還不會說,昭陽不能死,難道她就該死嗎?這些年,我時時刻刻都想要殺了她,都想要將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

韋貴妃本也是一個美人,但是她此時一臉的陰狠,在火光的映襯下,讓人不寒而栗,在場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本來都是來看熱鬨的,沒想到還真的看到了一個大熱鬨。

“母妃……”

在寂靜的夜裡,一聲熟悉的聲音讓韋貴妃回過頭,在她看到如淩的那一霎那不由得掉下了眼淚,“如兒,我的如兒。”

“母妃,你當真做了那些錯事嗎?”

任何一個母親都想要在兒女麵前樹立一個美好的形象,韋貴妃也不例外,可如淩卻還是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陰狠之事。

在如淩沒有出現之前,她可以慷慨激昂的把這些人懟回去,說著她的道理,可是在如淩麵前,她莫名的開始心虛了。

“皇上,我做的事情我自己付出代價,請你不要牽連如兒。”說著推開如淩,跑向了依舊著火的昭陽殿。

看出來她要做什麼,雲夢手疾眼快的攔住她,“韋貴妃,如淩她還看著呢。”

如淩也快速的跑過來,抱住韋貴妃的腰,“母妃,不要母妃,母妃不要丟下如兒一個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每個人都有恨之入骨的人,但是有是一回事兒,付諸行動就是另一回事兒了,而付諸行動的那些人,也要為自己之前所做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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