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雲夢安撫了黛玉差不多半個時辰, 她這才安靜下來哭著睡過去, 想要把她放到床上去，但剛一放在床上她就睜開眼睛，小手緊緊的攥著雲夢的衣裳, 雲夢隻能抱著她。
“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黛玉哭得這般嚴重？”而且還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她以往從來都不會這樣的。
平常照顧黛玉的丫鬟春淺說道，“今個兒午後大小姐和大公子出去了, 小姐看了會兒書就說累了去休息, 結果還沒有兩刻鐘呢小姐便驚醒了，隨後便開始哭, 怕是做了噩夢導致的。”
做噩夢？做了什麼樣的噩夢能哭成這樣？
隻是她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黛玉的身體, 隻是受了驚嚇而已, 好像除了做噩夢了也沒有彆的解釋。
雲夢讓人點上了安神香, 又煮定驚茶拿過來, 等著黛玉醒了之後就能喝。
小小的一個人兒，躺在她懷裡小臉眉頭緊皺, 手攥著她衣服，可見是被嚇著了, 熏上安神香之後黛玉安穩了一些，雲夢將她放到床上。
小孩子做噩夢被嚇著簡直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大腦皮層運動, 夢到了可怕的事情，因為年紀小沒有辨彆是非的能力，所以將夢境當中所發生的事情當真了, 會感到害怕。
對於這種事情雲夢也沒有辦法解決，隻能是在她身邊安撫著，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便不再感覺到害怕就是了。
晚些時候，彤玉一回來就聽說黛玉今日做了噩夢哭的很傷心，連忙趕過來看，隻見黛玉醒是醒了，但無精打采的，沒有了往日的活力。
“以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了，你不要做噩夢了。”彤玉順著黛玉的頭發，愛憐的說道，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噩夢，隻是聽彆人說過做噩夢很可怕，不曾想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妹妹的身上。
黛玉點點頭，“姐姐，你陪我睡。”
“好，我陪你睡，姐姐陪著黛玉就不要害怕了。”彤玉欣然應下來，陪妹妹睡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麼難度。
黛玉沒有說她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噩夢，所有人擔心她回想起來可怕的夢境也就沒有問，隻是一連好幾個晚上，黛玉都要彤玉陪著才能睡，而且在白日的時候她也不像以往一樣經常看書了，不是在父母跟前就是跟著哥哥姐姐，好像很害怕一個人呆著。
黛玉虛歲才四歲而已，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嘛，需要足夠的安全感。
雲夢也再一次認識到黛玉和其他三個孩子的不同，霜玉那時候她隻有一個孩子，所有的心神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到了紫玉和彤玉的時候，彤玉從小就是個頑皮的性子，紫玉也沒有讓她擔心過，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在讀書。
現在到了黛玉，她用在彆的地方經曆多，在她身上的精力自然也就少了，也難怪她沒有安全感，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麵，雲夢沒有再出去過，和黛玉好好相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黛玉也漸漸的從噩夢當中走出來，有了些精神。
黛玉從會說話開始紫玉就在她跟前給她念詩，以至於她能夠張嘴說話就會念詩，隻是其中的意思不知道就是了，而她自己也喜歡看書，那些幼兒讀物她也看了不少。
雲夢也準備給她啟蒙了，每日在家裡教她讀書認字，黛玉聰慧，學什麼都很快，基本上教她的字隻一次她就能夠學會，古詩詞講一遍意思她就能夠了解，還會舉一反三，可以說是決定聰明了。
黛玉也如饑似渴的吸收著雲夢教給她的這些東西。
“大哥，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霜玉剛從外麵回來準備回自己房間，還沒到院子呢就看到黛玉在樹下的椅子上坐著對他問道。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春淺呢？”霜玉把手裡的東西塞到懷裡，過去把黛玉抱在懷裡。
黛玉狡黠一笑，小手從霜玉的衣襟當中拿出來剛剛霜玉放進去不讓她看的東西。
“這個你可不能看。”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我不能看的？”黛玉展開，發現竟然是一則告示，上麵的字兒她都認識，這是一則招兵告示，“大哥，你要去參軍嗎？”
“沒有，你彆亂說。”把黛玉放回椅子上，拿過告示重新放進懷裡，“不必和彆人說知不知道，大哥一會兒給你拿糕糕吃。”
“嗬嗬，我還要吃蜜茶。”黛玉討價還價。
霜玉點頭，“好，你要什麼都給你拿。”
“大哥你還說你不是想要去參軍，對我這般縱容。”黛玉眼波一挑，一副發現了霜玉意謀的模樣。
“你個小機靈鬼，大哥什麼時候不縱容你了，你要什麼我沒有買給你，現在這般說未免也太沒良心了吧。”伸手點了點黛玉的額頭。
黛玉伸出胳膊，“大哥抱抱，去吃蜜茶。”
霜玉把黛玉抱起來，剛準備回房間，迎麵就撞上了雲夢和春淺，“娘，我帶黛玉去吃蜜茶，一會兒給她送回來。”
“嗯，去吧，讓她少吃些，免得到時候牙疼。”自從霜玉成年了之後他就搬去前院住了，和其他三個孩子的住處分開了，到底是大孩子了，這些年也結交了不少的好友，有朋友來拜訪，還是在前院方便一些。
春淺跟著黛玉一同過去伺候，雲夢坐下，樹影斑駁落在身上，給她的身上照上了一層朦朧感。
因為修行和練武的緣故，她的聽力比旁人好很多，剛剛她隱約聽到了招兵參軍什麼的，霜玉考了兩次童生考試都沒有考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考過，這些年他文武都沒有落下，文在斐然，騎射俱佳。
再加上因為從小就練過近身肉搏，他現在的武功也還是不錯的，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把招兵的告示拿回來一張，他是想要參軍嗎？
作為一個母親的角度上來說，她是不願意霜玉上戰場的，刀劍無眼，一旦傷到了那可就是不可逆轉的，但是如果他願意，這是他想要走的路，她也是不會拒絕的。
“去把彤玉叫來。”
彤玉正在算賬呢，聽到雲夢叫她以為是鋪子的事情，連忙過去，沒想到說的卻是大哥的事兒，“大哥他也沒說過要去參軍啊，反正我是沒聽到過。”
雲夢手肘搭在桌子上，身體前傾，“幫我辦件事兒，成了給你一間鋪子怎麼樣？”
“娘你是說真的？”彤玉整個眼睛都亮了，給她一間鋪子，這是信任她的能力了嗎？
雲夢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怎麼樣答不答應？”
“當然答應了，娘你說什麼事兒，無論什麼事兒，隻要我能做到，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能辦到。”彤玉拍著胸|脯保證，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雲夢勾唇一笑，坐直了身體，“你放心好了，你是我親生的，我怎麼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呢，這件事兒簡單的很。”
雲夢一直都是在和四個孩子做朋友的，在教育問題上也是引導為主教育為輔，現在霜玉想要去參軍，這應該是他自己做決定的事情，但她會把所有的條件都給他擺好，等著他做選擇，而無論他做哪一種選擇，做父母的都是支持的。
人生百年，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隻要無愧於心，走什麼樣的一條路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選擇，日後想起來不會後悔，即便這不是一條最好走的路，但這是自己的選擇。
晚飯之後，雲夢在黛玉房中給她講故事，這些故事以往黛玉都是非常喜歡聽的，但是現在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雲夢叫了她好幾次她才回過神來。
這小孩兒心思還挺多的，“你今日可是碰著什麼事兒了？怎麼總是出神？”
“娘，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黛玉仰著頭，小臉皺成一團，一副十分糾結的模樣。
雲夢一笑，把她撈進懷裡抱著，“有什麼話就說吧，和娘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是不是彤玉又偷偷的給你吃甜食了？”
“哎呀不是我啦。”黛玉立馬否認，“是大哥。”
“你大哥怎麼了？”
黛玉左右看看沒有人，趴到雲夢耳邊小聲說道，“我今日看到大哥拿了一則招兵的告示回來，他好像是想要去參軍。”
“你怎麼知道是你大哥要去參軍，不能是彆人要去他幫忙拿嗎？”
“可是大哥他還給我拿蜜茶吃讓我不要說出去，如若是幫彆人拿的為什麼要讓我保密，這不就是收買我嘛。”黛玉一本正經的說道。
雲夢不由一笑，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吃了你大哥的蜜茶，還不幫人家保守秘密，小間諜。”
“我不舒暢故意不保守秘密的，我就是不想要讓大哥離開，戰場好危險的。”她不想要讓大哥遇到危險，就在家裡呆著不好嗎？
“可是如果你大哥真的想要去參軍，那是他的願望的話我們也不能攔著啊，說不定再過幾年霜玉就成為大將軍了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萬一大哥倒黴了些，做了成就彆人的枯骨呢？”黛玉撇撇嘴，還有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哪怕大哥在戰場上不受傷，但是她也要好久都見不到大哥了。
當然也有這個可能性，戰場上刀劍無眼，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霜玉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是個什麼品行她知道，他忠君愛國，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之前兩次童生考試他堅持自己的想法都沒有通過，他也便不再堅持了，僅僅是因為他不想要因為彆人而改變他的方式，並不是因為他不想為國效力了。
仕途走不了，上戰場殺敵，這個選擇可以說是必然的，他不似彤玉一般對生意有興趣，所以經商這條曲線為國效力的路是走不通了。
“黛玉，我和你一樣，都不希望霜玉上戰場，不希望他會有危險，但還是那句話，如果這是他想的，他一定也是希望得到家裡人的支持，我們作為他的家人，當然是希望他快樂了對不對？就好像是霜玉他知道你蜜茶吃多了會牙疼，可他還是會給吃，隻因為你吃了之後會開心。”
雖然這個比喻不是那麼的恰當，但是本質上是一樣的。
黛玉把腦袋埋在雲夢懷裡，悶悶的說道，“可是我還是不想要讓大哥離開我，他要是十年八年的不回來，等他回來了之後還能認識我了嗎？”
“怎麼會不認識，親生兄妹，哪怕是變了模樣，還是心靈相通的。”雲夢揉著黛玉的腦袋。
也難怪黛玉會舍不得，黛玉出生的時候霜玉已經是個大孩子了，紫玉彤玉雖然也對黛玉很好，但那時候他們終究年紀還小，在照顧黛玉方麵沒有霜玉那般麵麵俱到，故而黛玉會如此依賴霜玉。
而且去參軍十八年八年不回來，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啊，畢竟打仗這種事情說不好，一旦烽煙起，隻要一方不投降撤退，是沒有一個停下來的時候，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
“今日這是什麼日子啊，你竟然主動請我出來吃飯，娘又給了你多少錢啊？”酒樓之內，霜玉看著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很是疑惑，這一桌子可以算得上是姑蘇這一代最好的菜色都擺上來了。
東西都是最好的，這價錢自然也就不便宜了，以往彤玉可都是屬貔貅的，隻進不出，今日如此大的手筆可著實是把他給驚著了。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平日裡我這個做妹妹的很不合格啊？不過就是請大哥吃個飯而已，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不是。”彤玉笑著拿起酒壺，給霜玉倒了一杯，隨即又給自己也倒上一杯。
霜玉拿起酒杯聞了聞，這酒也是好酒，配得上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事兒求我吧？”
“嘿嘿，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哥，我的確是有事相求。”
霜玉一聽一副了然，隨即放下酒杯，“那這酒可就不能隨便喝了，萬一我做不到，豈不是白白的喝了你這酒。”
“哎呀大哥你一定能辦到的，對你來說就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彤玉給霜玉夾菜，繼續獻殷勤。
“那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兒？”值得她動用這些個銀錢來請他吃一頓飯，還來了外麵不在家裡說，恐怕不會是像她說的那般小事兒吧。
彤玉放下筷子，很認真的看著霜玉，“我想要做花木蘭。”
做花木蘭啊，霜玉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眼睛大睜著看過去，一張嘴差點兒被自己的唾沫給嗆著，“咳咳，你說什麼？”
“去參軍，做花木蘭。”彤玉笑著，戳了戳霜玉的胳膊，“我都看到你會死的那一張招兵告示了，大哥你符合所有的要求，所以這不來求大哥，你去衙門報名，然後到時候我去就好，爹爹在衙門那邊會幫著打掩護的，絕對不會被人知道。”
“胡鬨，上戰場那是大事兒，豈是你一個小女子說想要去就能去的，更何況爹爹想來公正不阿，他怎麼可能會幫你打掩護，爹娘都不會同意的，你不要再胡鬨了。”拒絕的話霜玉一連串的說出口，這哪裡是她所說的一點點小事兒，這分明就不是小事兒嘛。
“爹娘那邊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求著他們同意的，隻要大哥你同意了，他們就算是不同意也要同意了。”彤玉搖晃著霜玉的胳膊央求著，“我求求你了大哥，你就讓我去吧，我是真的很想要做花木蘭。”
“不行，這等大事兒我怎麼能答應你。”霜玉起身，“看來你這一桌子的酒菜我是沒本事吃下去了，先走了。”
“大哥大哥大哥，你彆走啊。”彤玉連忙攔住要出門的霜玉，“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想要去戰場上做花木蘭嗎？”
“為什麼？”他倒是要看看，這小丫頭能有什麼理由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