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重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粒藥丸,撚在手指間,對她道:“若等自然恢複,確然還需要幾日。但是辛順來時自是有所準備的。”
說著他便當著她將那藥服下去,“現在吃下這藥,三個時辰內功力便會恢複大半。以我和辛順二人,昀京城還沒人攔得住。”
恰這時門外麵辛順道:“穆將軍,寅時已到,我們走吧。”
“穆九重狗賊!混賬!牛皮吹得大,可莫要閃了舌頭!”
鄔落棠聲音恨恨道:“你今日若這般走了,往後我鄔寨和你再無瓜葛,我鄔落棠也絕不會再與你半分糾纏。”
穆九重原本已走到門口,聽見她此話,忽然轉身大步行到床榻前,一言不發地垂下頭,狠狠吻了她一時,直到她用尖牙咬破了他的舌尖。
他“嘶”了一聲,笑著起身,道:“還有一樁事想要你幫我。”
鄔落棠咬牙道:“你莫提,提了我也不會幫你。”
可穆九重還是說了。
他道:“待明日我出城後,盯著棠花弄的人應當便會撤走,你去把盧伯一家接走吧。昀京城非久居之地,我居室壁櫃中放有房契和些許銀錢,你也一並取走,待過個兩年再將那宅子出手,往後盧伯一家便勞煩你照應了。”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鄔落棠恨聲問到。
穆九重回頭看著她淡然一笑道:“不憑什麼,隻憑你是鄔落棠。”
他打開門,將辛順遞進來的一件長身衣袍展開,就穿在自己那身染血素衣之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衫,讓自己看起來已經不那麼狼狽。
“你先睡一時吧,不必心急,約莫著辰時左右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昀京城了。”說完他再未回頭,抬腳跨出了那道門去。
鄔落棠聽著他和辛順漸漸走遠的腳步聲,眼睛望著帳頂冷笑起來,果然在他穆九重的心裡,匪類皆是不可共事的吧。
縱然救了他又如何,他自是有他看重之人和事,自己這點分量又算得了什麼呢?
方才的那幾分坦誠,大概也不過是為了令她鬆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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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日,昀京城東華門,罪臣穆九重與江湖同夥一人,於卯時三刻縱馬強闖城門,傷及數百兵士。
城門守將見攔不住他,迫不得已之下下令弓箭手於城牆之上射殺,穆九重後背中兩箭、腿上中一箭,卻還是被他伏於馬背上逃走。
羽林衛三百人追出幾十裡,於一處叫大柳鎮的地方無端被百姓攔截,強行驅趕後再追出去,已是再尋不到穆九重二人蹤跡。
當日辰時,鄔落棠及鄔寨五人換下夜行衣,於昀京城市集買了車馬,再到棠花弄後門處,將裡麵所住盧伯一家三口悄然接走,午時前後已是大搖大擺出了昀京城門。
馬車腳程慢,昀京城到頃州足足走了三五天,在馬上將入頃州時,當夜彆城客棧中邱致留信兩封,一封寫給阮嬌嬌,一封寫給鄔落棠,隨後悄然離去,無人知去了何處。
寫給鄔落棠的那一封裡,僅有七個字,“後會或有期,莫尋。”
再兩三天後,鄔落棠等人帶著盧伯一家終於到了鄔寨,已是又一年的正月初五,去歲這時應當是在頃州救阮嬌嬌的那一日。
時間當真是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