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感覺腦袋四周像是有蒼蠅,在嗡嗡直叫。
桐傀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將手置於她太陽穴輕揉。
這一回雲霽聽清楚了,是在南邊的沼洚郡,在西南的方向。
她還未判清方位,在身後半攏著她的桐傀“哢嚓”一聲。
是阿蠻。
他把桐傀左胳膊卸了下來,露出裡邊穿連著機簧榫卯的結構。
“啊,對不起。”阿蠻輕笑一聲,重新把桐傀的胳膊扣了回去。他問:“神仙,他叫什麼名字?李驚風?”
雲霽沒有講話,抱膝靜靜看著他。
她不會像白蒼那樣占星,隻能隱隱約約看出,這個人身周的氣場似和旁人不同。
桐傀被裝回胳膊後,狀若保護般,遮在雲霽身邊,高大的黑影當下,阿蠻看不清雲霽,輕嗤一聲,換了個方向,和雲霽相對而坐。
自阿蠻和雲霽打照麵以來,這位女神仙還沒有和他客客氣氣講過一句話。阿蠻此時對著雲霽的瞳孔,頗有些小手段都被人識破的挫敗慌張之感。
他的包袱裡悄然爬出那條撿起來的蛇,蛇尾巴被火焰燎了一塊,竟還生出一副可憐相,有氣無力盤旋在他指尖。
阿蠻深吸一口氣,自顧自講了下去。
“李驚風——當真是橫出的英才,神仙,你是怎麼教他的?初次粉墨登場,就叫赤木郡的命軍倒戈相向,歸順大周,討伐沼洚郡,他做螳螂捕蟬背後那一隻黃雀……”
雲霽並沒有教過他這些。
李驚風生性聰穎,又有白蒼那隻鳥幫襯。
“他竟沒有讀過天下經論,我自歎弗如。”阿蠻轉頭,三白眼略沉,“聽說他是個孤兒?是讓匡州的老神仙養大的,唔,你才是那個最重要的人吧?”
雲霽蹙眉。
阿蠻看著她皺起的眉頭,感覺才出了一口氣,他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他抖開小蛇,從他縫縫補補的破包袱裡扯出串散了架的竹簡,照著上邊的字磕磕巴巴念下來:“始皇帝聊蒼……設四野……山林中有姑射山女仙相協。”
“姑射山,女仙。”阿蠻重複了一遍,“我自小沒有讀過書,就認得這幾個字。”
“是你嗎?”
野水之間,川澤之濱,有姑射女仙。
雲霽昔日的確用過此名。
“你說巧不巧?你幫了始皇帝,而李驚風,我花了數十金從鷹衛隊嘴裡買到消息,他就是讓鷂都老登日思夜想,輾轉難眠的‘聊蒼轉世’,北朝後裔。小神仙,你幫人可真準哪。”
雲霽倦怠閉眼。
她對於自己被尊為“姑射山林女仙”的記憶已然模糊不清,實在記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等明日或者後日去找到廟觀砸掉,便不會再牽扯上乾係。
她的記性實在是不好,今日禁沙柳中故人也記著她,她卻認不出對方了。
至於李驚風的事情,實在是眼前這位叫“阿蠻”的胡亂猜想,她從未幫過李驚風任何。
對於雲霽來講,阿蠻說的這幾句話,可以算得上是無妄之災。
寒夜靜默,雲霽默了許久,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到雲霽神色始終淺淡,阿蠻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悻悻道:“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