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上藥?

不是蓁蓁的聲音,更不是侯府中聽熟了的語氣。

溶溶回過頭,望見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進了屋,正背對著她在關門。

“你是什麼人?怎麼到侯府……誰是你主子?”

那女子關好門,轉過身朝溶溶福了一福。來人像是比原主大幾歲的模樣,麵容姣好,圓臉蛋,柳葉眉,櫻桃口,看起來十分和善。她的衣飾極為簡潔,沒有任何繡花和裝飾,發髻亦然。

“薛姑娘不必害怕,我叫琉璃,奉皇孫殿下之命前來為姑娘上藥。”

東宮差了人給自己上藥?

溶溶忙道:“皇孫殿下賜藥已是天恩,實在不敢勞動姑娘。”

“薛姑娘不知,這天罡斷骨膏不是尋常外傷藥,上藥的方法有所講究,若是手法不對,會適得其反。所以主子特遣我過來為姑娘上藥。”這琉璃說著就走到溶溶榻前,拉開溶溶身上的被子,溶溶慌忙坐起身,護住自己不讓琉璃碰觸。

“薛姑娘放心,我來這裡,世子也是知道的,這才帶著人離開,好叫我進來為姑娘上藥。”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謝元初才阻止蓁蓁給自己上藥,還帶著蓁蓁去書房。

溶溶瞧著琉璃的衣飾雖然簡單,質地都是不差的,比侯府裡的丫鬟強上許多,哪怕不是東宮也得是王府的下人才能用的。

琉璃見她終於放下戒備,俯下了身仔細查看她的膝蓋。

溶溶通身白皙細嫩,然而雙膝紅腫得厲害,看著觸目驚心。

“的確是受寒了,若是再不及時醫治,隻怕這腿就廢了。”

溶溶的心隨之一緊:“那我現在?”

“姑娘彆急,這天罡斷骨膏是外傷奇藥,隻要以正確的手法敷在腿上,再加以內服調養,肯定能恢複如初。”琉璃說著,便從瓷瓶裡倒出少許藥膏,在手心裡搓了一會兒才往溶溶的膝蓋上按著壓著,手法的確非常奇特。

溶溶的習慣先前一碰就疼,這會兒落在那琉璃手中,隻覺得一股清涼從她掌心裡傳過來,頓時疼痛全消,舒爽許多。

“多謝。”溶溶此時明白,琉璃的確是東宮派來給她上藥的,隻是她心裡犯著嘀咕,當初她在東宮時,太子身邊的福全、王安都是見過的,卻沒見過琉璃這號人物。

琉璃,翡翠,聽起來像是一個路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琉璃認不認識翡翠,翡翠對景溶挺上心的,也不知她如今怎麼樣了。

隻是她哪裡敢問。

琉璃不似翡翠那般愛說話,溶溶問她一句,她才答一句,溶溶不問,她就安安靜靜的上藥。

藥膏隻用了指甲蓋大小,琉璃連搓帶揉,足足按了半個多時辰。

等到她收手時,溶溶才看到她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溶溶起初想著學會琉璃上藥的手法,往後就可以自己上藥,此時她明白,這藥不但她自己上不了,蓁蓁也上不了。

琉璃的手掌有薄薄的繭子,位置同太子世子手掌上的繭子差不多,琉璃跟他一樣是練過武的。這瓶天罡斷骨膏不愧是大相國寺的秘藥,單是力道尋常人就拿捏不了,更彆說特有的手法了。外頭的人就算是偷拿了這秘藥,沒有大相國寺親授的上藥之法也沒有用。

琉璃極為細心妥帖,給溶溶上完藥並未著急離開,扶著溶溶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姑娘的湯婆子不熱了,我燒水換一個。”琉璃第一次進耳房,卻對耳房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她轉身出了屋,從廊下提了一包東西進來,打開一看,竟是一個臉盆大小的青銅鎏金炭爐,琉璃點燃了爐子,等到熱氣穩定了,才把爐子推到溶溶榻前。

溶溶萬萬沒想到,琉璃來侯府居然還帶著炭爐。竟是特意給她帶的嗎?

會是誰想得這樣細?

元寶?不可能,他太小了。太子?更不可能,他豈會留意炭爐這樣的小事。或許是福全,他瞧著元寶對自己另眼相看,所以拍了馬屁。

溶溶瞧著那炭燒起來幾乎沒什麼煙,除了熱氣還繚繞著縷縷香氣,知是宮中貴人們才能用的紅蘿炭。偏生她不能推拒,她一個侯府丫鬟,怎麼可能識得紅蘿炭?

琉璃伸手平舉到炭爐上,等到覺得熱起來了,方才搬了溶溶和蓁蓁原先放在牆角的紅泥炭爐提到廊下去燒水。

那炭爐裡的木炭比較劣質,燒出的煙濃灰也多,可擺在那裡溶溶和蓁蓁已經算是不用挨凍了。

要知道,侯府中也隻有她們這樣的大丫鬟才能在屋裡用炭爐取暖,那些下等丫鬟、雜使婆子連這劣等木炭都用不上。

溶溶見琉璃做得極其順手,知道阻攔也攔不住她,隻得由著琉璃這樣做。

琉璃燒好水,給溶溶換了湯婆子,又取出一個瓷瓶。

“薛姑娘,這裡還有一瓶藥丸,是配合天罡斷骨膏內服的藥,你每日早晚各用水送一粒就好。”

“多謝。”溶溶隻好接過琉璃拿過來的藥丸和茶杯,將藥吃下去。

“今日時辰不早了,我先告退,明晚再來為姑娘上藥。”

琉璃來得悄無聲息,走得也非常快,溶溶毫不懷疑,她根本不是走侯府的門進來的。隻是也輪不到溶溶來操侯府的心,謝元初跟太子都在一個池子泡澡了,太子手下的人來侯府串個門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東宮為什麼會派琉璃來給自己上藥?琉璃沒有說她的主子是誰,可元寶殿下不過一個四歲孩子,又怎麼可能有琉璃這樣的手下?給她上藥的事,定然還是太子的命令。

太子為什麼會如此關注她?難道他認出自己是景溶嗎?

不。溶溶苦笑了。

就算她是景溶,太子也不會對她這麼好。

還是因為元寶殿下為她說了話吧。他愛元寶殿下,溶溶看得出來,在元寶殿下麵前的太子,並不是從前景溶麵前那個漠然疏離的太子,所以元寶殿下喜歡她,他就可以為了元寶殿下對她稍微有一點關心。

溶溶用被角抹了抹眼淚。無論如何,琉璃為溶溶上過天罡斷骨膏後,膝蓋上那種刺骨酸澀的疼痛終於消失,今晚能閉上眼睛歇口氣了。

……

“人走了?”書房裡,謝元初問道。

“走了,”新竹躬身站在書桌前,“酉時就進了府,等到世子和蓁蓁都離開了,才進的耳房,後來還在廊下燒水。”

謝元初冷笑了一下,神色間頗有些得意,“天罡斷骨膏不是一般傷藥,我看到這藥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事涉太子,新竹不敢隨意開口附和謝元初,隻能垂手聽著。

“宮裡那麼多好藥他不送,偏偏送天罡斷骨膏,這不就是想天天上門找溶溶嗎?這侯府中懂得上藥手法的人隻有我,我不信他能舍得讓我給溶溶上藥?這家夥,對我的婢女動了心思,卻死不承認,非要打著元寶的旗號行事。今兒是派琉璃,明兒個說不定就自個兒來了。”

“那……”新竹仍然無言。

“咱們不必做什麼,你讓侯府護衛留神便是,若以後仍是琉璃或者其他人來,隻做不知,若是他來了,馬上來報我。”謝元初眼珠一動,忽然又有了一個主意,“你下去說一聲,就說溶溶病了,需要靜養,讓旁邊幾間耳房的下人都搬去彆地兒住,耳房那邊隻留溶溶一個人住。要是人太多,他肯定放不下身段來啊!”

新竹眼看著自家世子眉飛色舞的模樣,低了頭隻做不見。

“是!”

……

東宮。

宮人伺候著元寶沐浴完畢,將他抱回了寢殿。

太子早已等在了那裡,接過元寶,親自為他換上寢衣。

“父王,琉璃姐姐回來了嗎?”

“不放心?怕父王答應你的事做不到?”太子看著兒子粉雕玉琢的臉蛋,緩聲問道。

元寶搖了搖頭,眯著眼睛一笑,“父王答應的事肯定能辦到,我隻是擔心溶溶姐姐的傷勢。福全公公說,溶溶姐姐連站都站不穩,父王,你說我們要不要派禦醫去給溶溶姐姐看看?”

太子聞聲,狠狠橫了一眼福全,福全舔顏走上前,笑得諂媚:“殿下,琉璃已經回來了,要不要傳她上來回話?”

“傳!”元寶搶著說,他聲音稚嫩,卻堅定果斷。

福全嘿嘿笑著望向太子,太子豈會反對元寶,自是無奈點頭。

片刻後,琉璃就恭恭敬敬地走進了寢殿,跪在太子和元寶跟前。

“如何?”太子問的簡單。

“回稟主子,薛姑娘的腿得的是痹症。前番薛姑娘在雪中罰跪,受了風寒導致風、寒、濕之邪一起侵體,膝蓋跪在地上,受害最深,她體虛,正氣不足,我瞧著應是捱不過去的,沒想到硬抗了下來,隻是昨日又牽扯出舊疾,若是此番不除了病根,再有個一兩年,她的腿就廢了。”

“父王,”元寶聽著琉璃一番敘述,頓時著急了,立馬求助似的看向太子,“救救溶溶姑姑吧。”

太子並未應聲,琉璃見狀,便道:“元寶殿下放心,溶溶姑娘既然熬過了鬼門關,如今腿傷雖重,但並不是藥石無靈,隻要細心調養是可以慢慢養好的。”

聽了琉璃的解釋,元寶方才皺起了的小臉才慢慢舒展開,想了想,又望向太子,“父王,我們把溶溶姑姑接到東宮來養傷好嗎?不然她在侯府裡,一陣一陣挨罰,腿永遠都養不好。”

福全見狀,忙道:“元寶殿下,這事可不怪太子殿下,今日殿下都親自去了侯府,一則溶溶姑娘有傷,二則侯府的人說了,溶溶姑娘要給自己贖身,往後就不在侯府了。她不是奴婢,就是普通百姓,太子殿下也不能命令她進東宮來的伺候元寶殿下的。”

元寶望著福全,一時有些糾結。

他是真的喜歡溶溶,溶溶不能進東宮他當然很傷心,可是知道當奴婢不是好事,溶溶可以贖身他應該為她高興才是,不過……

元寶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揪住了太子的衣袖:“父王,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父王把溶溶姑姑娶進東宮,那溶溶姑姑就可以不做奴婢,也可以留在東宮了。”

這話一出,福全的目光頓時閃爍起來,隻是他不敢貿然插嘴。

有些話元寶殿下可以隨便說,其餘人說了卻是死罪。

寢殿內一時安靜得有點嚇人,連掉根針到地上都能聽得見,眾宮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倒是太子並無什麼大的反應,依舊麵色無波,柔聲對元寶道:“是個好法子,隻是這並不是薛溶溶想要的。她一心想著贖身,可見不願意居於人之下,父王把她納進東宮,她還要受太子妃壓製,想來不會開心。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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