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同薛小山買了菜回去,駕車的太監就在門口催促她了。
同薛小山告彆過後,溶溶坐著馬車往宮裡趕。走到皇宮偏門的時候,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馬車,看著都是皇後娘娘請來宮裡喝茶的命婦貴女們。
因著溶溶坐的是東宮的馬車,其餘的馬車紛紛讓道,將她的馬車讓過去。隔著紗簾,溶溶看見給自己讓路的那些馬車不少是來自王府、公府和相府的,一時之間生出了狐假虎威之感。
等到下了馬車,早有黃門等在那裡,將溶溶引了進去。倒是那些比溶溶還先到的命婦貴女們,隻能候在那裡等坤寧宮來人傳召。
黃門引著溶溶到了禦書房後麵的一間屋子,“姑娘稍等,今日皇孫殿下的課還沒上完。”
“有勞公公了。”
宮裡的規矩溶溶知道,黃門把溶溶領到這不用吹冷風的地方候著,那是當朝大員才有的待遇,必然是元寶吩咐下來,才會有人如此對待。
溶溶一時覺得感動,一時又為元寶開心起來。元寶的話在宮裡這麼管用,皇上和皇後定然是很疼愛這個孫子的。
約莫飲了兩盞茶,外頭有人過來傳召:“皇孫殿下傳姑娘過去伺候。”
溶溶忙擦了嘴,起身向外走去。
禦書房外停著三架步攆,溶溶走過去,去抬攆的小太監一並站著,沒多時就看見三個捂得嚴嚴實實地小團子從禦書房裡走出來。
“溶溶姑姑。”元寶一見溶溶,就喊了起來。
然而卻是劉琳這個小不點一聲不吭地朝溶溶跑過來,搶先鑽進她的懷裡。
“溶、姑姑。”劉琳緊緊抱著溶溶的脖子,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
溶溶倒是挺喜歡劉琳的,正想開口逗他就看到後頭元寶白乎乎的小臉黑下來了,她忙拍了拍劉琳的小腦袋就把他從懷裡推開。
元寶的臉一下就燦爛起來,他快走幾步衝到溶溶跟前,一下攬住她的胳膊。
“溶溶姑姑,走,我們去禦花園。”
“好。”
溶溶先把元寶抱上了步攆,一回頭,看見劉鈺已經被人抱了上去,劉琳卻還站在地上。
“溶姑姑。”劉琳朝溶溶揮著小手。
溶溶見他那可憐見的小模樣,還是上前把劉琳抱上了步攆。
元寶鼻子一皺,哼了一聲,這才命人往禦花園去。
這時候禦花園已經熱鬨起來了。雖說皇後娘娘還沒到,但後宮嬪妃還有公主、命婦、貴女們都已經到了,熟絡地說起了話。到了禦花園門口,太監把劉琳和劉鈺抱了下去。
“你們先進去,一會兒我來找你們玩。”元寶朝劉鈺劉琳揮了揮手。
劉琳眼巴巴地看著溶溶沒有說話,劉鈺拉著劉琳的手,朝元寶點了點頭。元寶的步攆繼續前進,直到坤寧宮前才停下。
“溶溶姑姑,走,我們進去接皇祖母。”
這就要見皇後娘娘了嗎?
溶溶前世並沒有直接接觸過皇後娘娘,但她和宮裡的其他人一樣,知道皇後娘娘是個說一不二、賞罰分明的人,在後宮極有威嚴。
元寶走在前,溶溶走在後,進了坤寧宮首先碰到的是門口的安茹姑姑。
安茹姑姑跟安瀾姑姑一樣,都是皇後娘娘從安國公府帶進宮的陪嫁丫鬟,皇後娘娘在後宮站穩腳跟後,隻留了安茹姑姑在身邊伺候著,安瀾姑姑則派做敬事房的掌事宮女,將後宮諸妃的動靜牢牢掌控在手中。
從前還在敬事房做事的時候,安茹姑姑沒當差的時候就會來這邊找安瀾姑姑說話,因此溶溶對她並不陌生。
如今的安茹姑姑穿著打扮如從前並無二致,隻是眼角添了幾道細紋。溶溶看著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安瀾姑姑。今兒到禦花園喝茶,肯定是碰不著安瀾姑姑的。
“殿下,娘娘正在雅室喝茶,”安茹姑姑的目光隻在溶溶身上飄過,就穩穩落在了元寶身上,“殿下快過去吧,一直念叨您呢!”
安茹姑姑將元寶往裡頭引,元寶並未徑直往裡走,反是轉過頭對溶溶說:“溶溶姑姑,你在這裡等我。”
“是,殿下。”等溶溶點了頭,元寶才笑眯眯地往裡麵走去。
安茹身後的宮女跟著元寶往裡去,安茹卻仍站在那裡,這會兒元寶不在,她才細細打量起了溶溶。
溶溶見她望過來,朝她福了一福:“給嬤嬤請安。”
安茹微微頷首:“瞧你麵生得很,幾時到東宮當差的?”
“昨日。”溶溶照實回答。皇後娘娘心明眼亮的,說謊話立時就能被揭穿。
安茹見狀,提點道:“剛進東宮,皇孫殿下就帶你進宮,可見主子對你器重,你可要用心當差,不要辜負皇後娘娘對你的期望。”
溶溶點頭稱是,答應完了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皇孫殿下固然是對自己器重,可皇後娘娘對自己有什麼期望?安茹姑姑的意思,是皇後娘娘早就知道自己了嗎?溶溶壓下自己的慌亂,悄悄朝安茹姑姑那邊望去,卻見她並未再留意自己,反是同其他宮人交代起禦花園的事。溶溶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安茹姑姑跟隨娘娘多年,說什麼話自然都會帶著娘娘,她又不是東宮的人,總不能說辜負太子對你的期望吧?
這麼想著,溶溶覺得心裡稍安,正在這時候,內殿傳來響動,抬頭一看,正是皇後牽著元寶的手出來了。
皇後今日穿得隆重,身上的衣裳應是尚衣局新製的春裝,襯得皇後越發明豔照人,壓根瞧不出是已經做了祖母的人。
“不必坐步攆了,我同元寶慢慢走過去。”走出坤寧宮的時候,皇後並未分半點眼神給溶溶,隻有元寶微微側過臉,朝溶溶勾了勾手指頭。
待皇後和元寶走出坤寧宮,安茹便跟了上去,溶溶緊隨其後,落後安茹半步。
“皇祖母,你喜歡溶溶姑姑嗎?”元寶扯著皇後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
“噓。”皇後忙把手指放到元寶的嘴巴上,“咱們先賞花,回頭再說悄悄話。”
“好。”
坤寧宮離禦花園很近,下了台階走過一條小巷子就是。還沒進花園,就聽到裡頭熱鬨的時候。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高聲通傳。
花園裡說笑的眾人聽到聲音,立時都噤了聲,一起朝皇後行禮。
“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免禮,既是賞花,大家不必拘禮,怎麼熱鬨怎麼玩。”皇後雖這麼說著,其餘人哪有真能不拘禮的。一個個都恭敬地站立著,看著皇後牽著元寶走到鳳座上。
這幾日天氣轉暖,日頭已經比前頭亮敞了許多,因此禦花園裡用薄紗搭了一些涼亭,供女眷們歇腳遮陽。正當中最寬敞的自然是留給皇後娘娘的。
皇後帶著元寶落座之後,嬪妃們便三三兩兩地過來請安。賞花用不著講究那麼多規矩,並沒有嚴格按照位份和品級過來,誰離得近些誰就先來。
不過,外命婦們照例都等著嬪妃和公主們請過安後才上前來。謝元蕤想先過去,可今日母親翟氏並沒有來。謝元蕤想自己過去給皇後請安,卻不好意思搶在那些夫人前麵。
“元寶你出去找鈺哥兒和琳哥兒玩吧,不用一直陪我坐在這裡。”皇後見元寶坐在一邊無聊,轉頭對他笑道。
元寶聞言立時有了精神,驀地從椅子上跳下來,正想往外跑又折回來附在皇後耳邊說:“皇祖母,等回了坤寧宮我再來陪你玩。”
“好,去吧。”皇後喜笑顏開地衝元寶擺了擺手。
元寶一溜煙兒地往外跑,溶溶隻得提著裙擺跟上去。劉鈺和劉琳早就在旁邊的泥坑裡玩上了。小孩子都愛玩泥巴,皇後讓人在禦花園裡專門辟出一塊空地給他們玩。元寶一過去,守在那裡的小太監忙把元寶身上的兔毛鬥篷解下來,換上耐臟的棉鬥篷,都給他戴上袖套和圍兜,這才放他進去玩耍。劉鈺拿泥巴和水堆了一座塔,劉琳則堆了一個看不出是什麼模樣的泥團。元寶換好衣裳,立馬加入他們的行列。
溶溶當然不可能跟著元寶跑進泥坑裡去玩,隻得站在旁邊等著,正覺著無聊的時候,太子來了。
太子才從朝會過來,身上穿著的還是朝服,一進禦花園,就徑直往這邊來了。他一來,園子裡的人都齊齊向他行禮。
“免禮。”太子道。
他從溶溶身邊走過,溶溶低著頭,隻覺得一抹明黃從眼前飄過,很快飄到了禦花園正中的涼亭中。
溶溶隔著紗帳,看著他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
這人,真是……想說人麵獸心,好像嚴重了些,但至少也是表裡不一了。前世的景溶是他的司寢,每一晚都儘職儘責的討好他,竟然不知道他是這種愛動手動腳的性子!溶溶正氣鼓鼓地盯著那邊時,紗帳裡的太子忽然抬眸朝這邊望過來。
溶溶仿佛被蜜蜂蟄了一般,飛快地轉過身去。
“娘娘,威遠侯府的梁夫人想過來請安了。”
“威遠侯府?他們好些年沒有回京了,快帶過來。”皇後一邊說著,一邊用鳳眼飛快地瞄了一眼太子,卻發現他正心不在焉地看著外邊,皇後頓時不高興了,“瞧什麼呢?”
太子懶懶收回目光,臉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母後讓我瞧什麼就瞧什麼。”
“咳咳,”皇後的臉色頓時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好。安茹立馬道:“娘娘,威遠侯夫人到了。”
宮人打起紗帳,外頭那位身著朝服的夫人便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走了進來。
“臣妾叩請皇後娘娘金安。”
“快請起,快請起。”皇後一使眼色,旁邊的安茹立即上前將威遠侯夫人扶起來。威遠侯府在本朝大大的有名,梁家祖上同靜寧侯祖上都是武將,不過梁家除了封侯的老祖宗外,還出過還幾個名將,上一代威遠侯更是戰死在沙場,素有“滿門忠烈”的美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