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看穿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左右趁著四下無人,索性一股腦兒把心底的話徹底挑明:“我說這麼多,不過是提醒你一句,身份不是最重要的。往後你進了慶王府,隻要慶王站在你這一邊,體麵自然也站在你這一邊。”
“一個妾,哪有什麼體麵?”
“那你覺得恭王妃和靜王妃有體麵嗎?”溶溶反問。
梁慕塵思忖片刻,堅定地搖了搖頭。
溶溶和自己都未出閣,尤其是溶溶,親事未定,今日肅王妃能邀請她們來王府做客,也是因著這一點,在禮數上無可挑剔,所以恭王妃的發難師出無名。要不然幾位正妃在這裡賞花,肅王妃邀請側妃一同遊玩,便是於禮不合,壞了規矩。
退一步說,來者是客,且不說恭王妃那些言辭是否占理,她那些刺耳的話,絲毫不顧忌主家的情麵,全無一個王妃的體麵。
“所以啊,一個女人想要體麵,光是地位不夠的,隻有有了夫君的信任和寵愛,才會有真正的體麵。”溶溶見梁慕塵是個知書達理的,說起話來更加直白,隻是習慣性地將聲音放低了一些,“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今皇後娘娘人人敬重臣服,後宮之中無人敢觸皇後娘娘的逆鱗。可是你想想,皇後娘娘與皇上恩愛數十年,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若沒有皇上對皇後娘娘的愛重,皇後娘娘的地位怎會如此穩固?”
梁慕塵固執道:“可她畢竟是皇後,堂堂六宮之主,皇上當然會愛重。”
“漢武帝的皇後陳阿嬌,她的故事你可知道?”
漢武帝的皇後陳阿嬌,出身高貴,是館陶公主之女,與漢武帝青梅竹馬,然而當恩寵不再,陳阿嬌就被打入了長門冷宮。
梁慕塵目光微動,像是有所感悟,神色卻又在刹那間黯然了下來。
今日把話都說開了,溶溶也無所顧忌了,“想到什麼了?”
“我……太子殿下雖然不喜歡我,可人人都以為我是要嫁到東宮的,如今……慶王不知會如何看我。”梁慕塵說到這裡,聲音漸漸哽咽。
溶溶略微有些意外。
她以為梁慕塵還陷在對太子的癡迷中無法走出,但聽梁慕塵這番話,顯然,她之前就很認真的考慮未來同慶王的相處。隻是她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往前看了。
溶溶心裡忍不住想笑,劉禎啊劉禎,以為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其實人家梁小姐沒那麼喜歡你。
“我沒跟慶王殿下打過交道,我隻知道元寶很喜歡他,最喜歡五皇叔送給他的木雕了。彆看元寶小,看人的眼光很毒辣,慶王殿下一定是個值得托付的人,眼皮子不會那麼淺的。”
梁慕塵低著頭,品了品溶溶的話,使儘搖了搖:“好人未必不介意。”
“介意什麼?”溶溶不以為然,“此前陛下和娘娘從未下旨為你賜婚,慶王有什麼可介意的,又有什麼可說道的?”
見梁慕塵仍是不語,溶溶正色道:“慶王怎麼想,你彆去琢磨,與其做那無用功,不如管好你自己。”
“怎麼管?你剛還說,女人想安身立命,靠的就是男人的心,我管我自己有什麼用?”
“你得自己相信,你隻是因為落了水,皇後才委屈你讓你到慶王府做側妃。”溶溶說著,聲音往下一沉,“你和太子,從無瓜葛。”
梁慕塵微微一怔。
和太子從無瓜葛……
是的,皇後的確暗示過自己,但帝後從未有過明言。她跟太子,從無瓜葛。
“隻要你心裡是這麼想的,慶王殿下知道了你的心意,就不會在意這些事了。”
“溶溶姐姐,真的這麼簡單嗎?你覺得,這麼做是對的嗎?這麼做,往後我就會過得好嗎?”
溶溶歎了口氣,“你出身好,要你做側妃,一時半會兒你肯定接受不了。可事情既然都發生了,又不能退婚,你隻能往前看。”
“退婚?我若退了婚,往後還能嫁出去嗎?”
溶溶想了想,道:“你若真想退婚,就趁著婚事還沒大辦,讓你母親去懇請皇上和皇後,就說你身子極差,大夫說不宜婚配。不過,若走了這一步,往後你就隻能離開京城了。但我總覺得,你若是去強行退婚,或許會比嫁到慶王府還要艱難一些。”
梁慕塵在東宮落水,為慶王所救的事,想必在貴族圈子裡已經傳開了。
今日光是恭王妃和靜王妃的冷言冷語就讓她大受打擊,若執意退婚,那會有多少千夫所指,她真能泰然處之嗎?
“不,不能退婚。”梁慕塵果然本能地拒絕,“父親和母親都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我若是退婚,往後父親該如何自處?”
溶溶在心裡微微一歎。
偏偏是威遠侯府,倘若薛小山的真是身份揭開,梁慕塵一家人處境會更加艱難。
沒有了威遠侯府的光環,她一個退婚女子,能有什麼出路?若是孑然一身還好,偏偏還有一大家子人,梁慕塵無法不管不顧的。
想到這裡,溶溶誠心勸了一句:“或許你心裡不以為然,但在我心裡,嫁進慶王府,得到慶王的心,對你才是最有用的。”
梁慕塵的神情有些複雜。
她的手反複拉扯著帕子,不時用上狠勁,顯然內心焦灼,又惶恐不安。
溶溶輕輕舒了口氣,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跟梁慕塵說這麼多話。
梁慕塵對她而言,著實有些特彆。梁慕塵是帝後看好的太子妃,又是威遠侯府的嫡女,如今她沒了太子妃的前程,很快還會失去威遠侯府的光環。這兩件事都不是針對梁慕塵而為之,偏偏都跟梁慕塵有瓜葛。
溶溶並不覺得自己有虧,但對著梁慕塵,莫名有些心軟。
大概,是因為她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