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其中兩個人死了。”賀雲欽挑了挑眉,“王探長,我早勸你不要太嗇刻,就拿這件案子來說,你怎麼也該多派幾個人盯緊白鳳飛,她既是關鍵證人,也有可能是下一個受害人。”
王彼得嘿嘿笑道:“我現在上哪去現招助手?今晚是無論如何也變不出人來了,所以不得不給你打這通電話。”
賀雲欽似乎早料到王彼得會如此,冷笑一聲,頓了會方道:“那你等著。”
掛了電話,他思索了一會,抬頭對紅豆溫聲道:“你到外麵等我,我打個電話。”
紅豆怔了怔,他語氣溫和,神態卻極認真,可見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微嘟著嘴,起了身,往外走去。
掩上門,她屏息靜聽,不一會,恍惚聽見賀雲欽說了幾句話,因說的德語,語速又快,她一句都聽不懂。
這下她更不高興了,賀雲欽於洞察人心方麵敏銳得出奇,難道是吃定了她會偷聽?她才不聽呢,慢慢踱了開去。
很快門打開,賀雲欽從裡頭出來,見紅豆立在走廊儘頭的大玻璃窗前,明明聽到開門動靜也不回頭。
他不緊不慢走到她身後,立在她身後,也像她那樣看著窗外,口裡道:“王探長忙不過來,我給他找幾個助手,因為我那幾個朋友較神秘,不好隨意泄露他們的身份。”
紅豆扭過身,抬眼看他。
他垂眸笑著對她對視:“回房。”
紅豆赧然地任他拉著手,兩人回房,紅豆去盥洗室洗澡,出來時,見賀雲欽坐在外屋的書桌前寫東西。
她走過去低頭一看,原來是在畫圖紙,輪軸、螺絲釘、杠杆、繩索等物都已經初具模型。
她乾脆也搬了張椅子坐在他對麵,托腮問:“是在畫凶手的殺人工具麼?”
賀雲欽笑了笑,紅豆一點就透,向來極能跟得上他的思路,點點頭,眼睛仍看著紙麵道:“從兩處現場殘留的痕跡來看,凶手的確是用的這種工具將人吊上的房梁,我大概還原了一下,這工具原理簡單,並不難做,隻要提前製服了受害人,固定好繩索,凶手不用費多大力氣,就可以緩緩轉動滑輪將受害人慢慢吊上房梁,難就難在幾點:第一、先假定凶手不是刻羽戲院內部的人,凶手怎麼把這工具做得小而不起眼的?他不但拿著這工具在眾目睽睽之下來聽戲,還敲開了許奕山和陽宇天的門,殺了他們之後,又從容拿著工具離開,若是一個龐然大物或是形狀太奇怪的東西,理應會引起受害人的警覺。”
紅豆點頭:“陽頂天和許奕山都是高壯之人,如果起了警惕,凶手自然無從下手。而帶著其他東西去戲院又很奇怪,所以王探長才推測會不會是鳥籠一類的物事。”
“第二、受害人不會乖乖任他吊上房梁,所以凶手事先必須用彆的法子製服他們。我現在傾向於凶手是在酒水中羼入其他東西,先使得受害人喪失意識,不然不能順利實施那法子,因此受害人跟凶手認識的可能性較大,而且根本想不到他會殺他們。”
紅豆立即跟上:“白鳳飛可能跟三個人都認識,是關鍵中的關鍵。”
賀雲欽笑笑,擱下筆:“我在等這兩人的驗屍單。”
紅豆剛要答話,忽然聽裡屋的露台上細細密密一陣響,似是來了雨,瑟瑟秋風夾著急雨打在窗上,吹起兩邊低垂的細白綃紗。
一股清涼雨意送入屋中。
紅豆起身到裡屋去關落地窗。
回頭門外有人敲門,卻是下人送了茶水來,想是賀雲欽提前有吩咐,一徑端到賀雲欽的書桌前,放下茶碗便靜悄悄走了。
一盅是賀雲欽自己常喝的碧螺春,另一盅卻是羼了蜂蜜的桂花茶。
紅豆端起茶喝了一口,暖甜極了。
“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
隻聽自來水筆沙沙作響,他仍在有一搭沒一搭填補工具的細節,兩個人都很安靜。外頭雨瀟瀟、風瑟瑟,屋子裡靜靜流淌著一室澄暖的光。
紅豆眼看那工具已經還原得差不多,望著燈下的他,微嗔道:“你不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