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欽說到做到,不到五分鐘時間,診所內外就來了好些人,舅舅原還擔心凶手晚上再來行凶,這一下徹底放了心。
賀雲欽跟瑞德說了幾句話,便領著虞太太紅豆她們出來。
一家人上了洋車,賀雲欽對虞太太道:“新房子已叫人打掃乾淨,明日搬家前我派人來接您,到了新房子您先過目,不管是新下人還是寓所,但凡有什麼不合意之處,隻管告訴我。”
虞太太人雖精明,骨子裡卻極硬氣,平素最怕給人添麻煩,尤其不願叨擾女婿,聽賀雲欽如此說,笑歎道:“搬家的事我和崇毅已準備得差不多了,要是實在忙不過來,頂多到時候我們多雇幾個夥計,好孩子,你平日也忙,說來都是小事,不必如此費心。”
紅豆道:“媽,臨時雇來的夥計怎及管事們趁手,家裡物什不少,父親留下的照片、古董什麼的,雖不見得值錢,總歸是個念想,萬一砸了碰了,您該心疼死了。”
賀雲欽也道:“嶽母,搬家的事勞心勞力,本就不該由您來操勞,眼下已做好了安排,都交給我和大哥來辦,您要是不放心,搬家時多囑咐幾句就行了。”
虞太太感慨萬千,不便一再推脫,隻得道:“你這孩子就是心細,不過說到下人,有件事正要跟你們商量,當初虞家名下幾家鋪子關張,我自作主張遣散了下人,有幾位虞家用慣了的老人,因無子女,眼下住在閘北虹口一帶,近來給我遞話,說想到租界找事做,不計薪水,但求平安。你們也知道,那邊不比租界,整日硝煙不斷,這些人伺候虞家一輩子,碰上這世道,晚景蕭疏也就算了,如今還朝不保夕,我看她們可憐,也就應下了。所以雲欽,下人的事你不必再張羅,眼下都有著落了。”
賀雲欽看一眼紅豆,笑道:“也好,用新不如用舊,都聽嶽母的。”
送完虞太太和虞崇毅,路上紅豆問賀雲欽:“白海立的死有頭緒了嗎?”
“沒有。”賀雲欽道,“此事牽涉甚廣,如今各方勢力都在查,凶手殺了白海立後能夠全身而退,不可能是孤軍奮戰,背後應還有人做後應,我就隻奇怪,像這等隻乾大票的凶徒,怎麼就盯上潘太太了?”
紅豆歎氣:“希望舅媽今晚好好歇一歇,最好明早能想起來什麼。如果真像咱們猜的那樣,這人是舅媽熟人,應該是舅媽無意中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惹來殺身之禍,可是她滿腦子都是玉淇和玉沅的親事,即便看到什麼,也未必會往心裡去,就算問不出什麼也不奇怪。”
賀雲欽想起一事道:“可還記得王彼得上回在林博士那間洋房拍的照片。”
“檉楓路那間洋房?”
“護士死後,王彼得到空置的二樓檢查,在書房發現了39碼的鞋印,還拍下了照片,可是那雙鞋是雙千層納底布鞋,鞋頭做得尖,分明是女人留下的鞋印,而白海立出事後,我們到廚房附近查看,那雙鞋印卻是雙男式皮鞋所留。”
紅豆思索著道:“可是我們至今不能確定護士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賀雲欽頓了頓:“假設護士的死是被人謀害,兩樁案子有幾個共同點:案發地點都是有鬨鬼傳聞的凶宅,且現場都留下了39碼的鞋印。不同的地方在於,一個是女士鞋印,一個是男式鞋印。”
紅豆訝然道:“你今晚在女盥洗室門口看到那雙是男式鞋還是女士鞋?”
“是雙男女皆可穿的布鞋。”
也是。如果是男士鞋印,賀雲欽當時就會起疑心。
紅豆托起下巴:“會不會是這人為了混淆視聽,身為男人,故意穿女士鞋?又或者身為女人,故意穿男士鞋?”
賀雲欽皺了皺眉:“若像你說的那樣,豈不人人覺得奇怪,引來旁人注目,凶手還怎麼動手殺人?護士也就算了,白海立可是街頭癟三出身,遇到這種奇怪裝束之人,先就起了防心。”
“照你這麼說,難道這兩件案子是不同人所為?嚇護士的是女人,殺白海立的是男人?而襲擊舅媽的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