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音樓懷裡抱著個靠枕,洗完澡,眼睛看起來更加濕漉漉的,瞅著他腕骨不放。
傅容與身形就坐在床沿,循著她視線注意到,嗓音沉啞中略顯得無可奈何:“這麼稀罕?”
謝音樓想到春繁奶奶說的話,就越是從男人腕骨移不開眼了,傅容與曾經從天之驕子墜落地獄般的處境,是多絕望,才會覺得自身不吉利?
連把心中深藏的女孩名字都不敢光明正大紋身上,而是用最古老神聖的梵文代替?
她經曆傅家之行,某些困惑的事情也得到證實,在夜色裡,忽然靠近過去,低頭的動作讓烏錦的柔軟秀發也傾斜下來,沒去管,女孩的唇是軟的,在那黑色刺青吻了吻。
傅容與骨節略微泛白,在暖暗的燈光下,連同修長脖側的青筋都浮現在了冷白肌膚表層,也截然隱在了睡袍的衣領裡,他的神經徹底麻了,這一抹柔軟的溫度是能在他的記憶中永久保留。
*
一夜過去,在乾淨整潔的臥室內,傅容與生物鐘準時醒來,起床時,躺在身側的女人還在熟睡,本就不俗的臉蛋被落地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鍍了柔色,睫毛很長,右下方的有粒紅痣正被他指腹迷戀地摩挲幾許。
而謝音樓沒醒來,半夢間,感覺到缺氧似的想喘,奈何怎麼也躲不過。
傅容與修長的手掌托住她後腦勺,將她吻了一個遍,溫度逐漸地升高,那股濃鬱的雪鬆香味仿佛順著咽喉浸透進了謝音樓的夢裡。
像上等的催眠香,比薔薇香蠟,以及一碗中藥湯都要管用。
傅容與沒有把她徹底吵醒,吻完,便拿起沙發的西裝,動作利落地穿上長褲,微微轉身間,伸長手臂將手扶的白色襯衫也一並扯了過來套上。
勻稱的手指曲起係緊襯衫時,略頓片刻,注意到在衣領處第二個精致紐扣上,不知何時被用紅色絲綢的線繡了朵花瓣,穿上身時很起眼。
傅容與琥珀色的眸底泛起清潤的笑痕,動作接上,將紐扣係好,離開臥室前,又走到床沿去親了一番還在睡的女人。
房門關上了。
謝音樓睫毛輕眨動,終於慢慢睜開。
她早就被傅容與給吻醒,隻是懶得去應付他一大早的熱情,落地窗的陽光刺得她眼睛酸,微微側臉躲過,眼尾還洇了點旖旎桃色。
待察覺外麵套房徹底沒人,謝音樓摸索著枕下的手機看時間。
見不早了,便慵懶地坐起身,將一身綢緞睡袍脫去,去簡單洗漱完,換上了浴室衣架旁邊備好的嫣紅長裙。
桔斯溫酒店的西餐廳在五十六層,平時謝音樓都是點餐,讓邢荔送到套房裡來吃。
今早有所不同,她親自乘坐電梯下去,來到了環境幽靜的餐廳裡,抬眼就看到了視野最好餐位那邊的謝忱岸。
趕最早飛機過來緣故,謝忱岸沒有穿正裝,薄薄麵料的襯衫和白褲襯得他比平日裡清雋隨意,表情沉靜,顯得平易近人不少。
謝家的男人都生得好,完美遺傳了父親的優良基因。
謝音樓在走過去不到十幾秒裡,已經注意到有三個女服務生借著倒水路過,給謝忱岸手邊的玻璃杯換了一杯又一杯溫水。
她停在餐桌對麵,自然不過地落座。
女服務生見狀,默默地把玻璃杯的水放下,目光羨豔地看了眼謝音樓才走。
謝忱岸倒是沒什麼反應,對她溫和的笑:“我給你點了份西式早餐,這家酒店這幾日住的還習慣?”
謝音樓知道這是弟弟示弱的一種方式,為了昨晚那通質問的電話。
她拿起那杯水喝,淺抿潤嗓子,才出聲:“忱岸,我和傅容與年少時認識的,對吧?”
幾乎是篤定的語氣,仿若謝忱岸開口否認,她接下來會舉咧出一堆證據來。
而謝忱岸沒有隱瞞般,語調冷靜道:“是。”
“十二歲時我高燒不退,被喂了太多中藥,也不知是腦子燒糊塗了,還是藥喝多了影響到了腦子……”謝音樓手指無聲握緊玻璃杯的邊緣,用力到有一絲疼意,她緩了片刻,隔著半張桌子,盯著謝忱岸的眼神:“所以我記憶出現了錯亂,忘記了傅容與是誰……你和忱時,早就知道的?”
這句話,也得到了謝忱岸的默認。
謝音樓問出第三句:“越是跟傅容與相處久了,我發現與他的羈絆好像遠不於此,忱岸,我與他年少時……到底。”
她一時不知該怎麼組詞,那時才十二歲年紀,太小了,要說跟傅容與早戀的話未免過於荒唐,家裡父親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可是除了曾經是戀人這個外,謝音樓想不出是什麼關係,能讓傅容與在手臂刺上她的名字,能用匿名的方式送了整整十年的古籍禮物。
甚至是,當初在得月台初次接觸時,就提前了兩三個月在她旗袍店鋪下過單。
說傅容與預謀已久,都半點不過分。
謝音樓執著地望著謝忱岸,企圖想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而許久沉默後。
謝忱岸黑睫下的情緒冷靜且理智,字字清晰地告訴她:“我不知道。”
“忱岸!”
“姐。”謝忱岸神色不像是撒謊,預感她會發脾氣的前一秒,先開口打斷,本來溫和的語調也像浸了冰水似的:“趁著你對他還幾乎一無所知,斷了吧,傅容與這種從深淵爬回來的男人身上背負得太多,他要愛惜你,就知道要避忌些什麼。”
謝音樓怔怔地,就在謝忱岸語聲頃刻間又變得輕緩,想要說服她時,那雙美得天香國色的眼眸顫了下,從他的側顏輪廓投向了出現在餐廳那一道熟悉修長的身影。
原本離開酒店去談生意的傅容與重。
新折回,顯而易見是為了她來的,步伐沒停頓,走到了這邊來。
他俊美的臉龐神色從容,手臂自然不過將謝音樓從椅子帶起,眼神卻看向端坐著的謝忱岸:“有事跟我談,不必找她。”
隨即當著眾人的麵,謝忱岸的麵,偏過頭,溫柔點水的親了下謝音樓額頭:“跟邢荔上去,我和你弟弟單獨聊兩句。”
謝音樓心下意識揪緊,眼裡寫著拒絕,怕兩人再次起衝突。
傅容與安撫她,克製著自己情緒,緩慢地笑著:“放心,我不會當眾動手暴打謝家未來的小家主,這幾分顏麵,還是要給你父親留的。”
謝忱岸麵色無波,薄唇冷笑了聲,似在諷刺著傅容與。
作者有話要說:小戒尺:“要能預卜先知,就帶二妹來了。”
二更淩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