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1 / 2)

玫瑰之下 今嫿 8969 字 8個月前

天才·八六()

後半夜,謝音樓被急促的電話吵醒時,掀開被子下地,睡袍柔滑地沿著雪白足背垂落,堪堪不穩地踩在冰涼地板上,正找衣服,手機那端的遲林墨說“醫生說祖父應該挺不過這個冬天了,小觀音,來顏家一趟吧。”

謝音樓指尖泛白,忽然覺得房間的溫度下降了很多。

門外被敲響,同樣傳來謝忱時略顯焦急的嗓音“姐,醒了嗎?”

外麵已經安排好黑色轎車,在昏黃的路燈襯得四周幾分孤寂。

謝音樓黑發黑裙,彎腰上車時,那大片大片的雪就落了下來,她眼尾細長而輕翹,慢慢抬起,烏黑瞳仁就跟被水浸過似的。

“顏老爺子年事已高,天一冷就要病,這次下初雪是撐不過了,醒來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要沒精神,爸媽和黑心肝已經接到消息往泗城趕了。”

謝忱時在旁邊將情況說了遍,見謝音樓側顏白的厲害,又碰她膝上的手指,更涼。於是讓司機將暖氣升高點,抓住她的手往口袋裡放。

“姐,畢竟顏老爺子已經百歲了,早晚要經曆這天的。”

謝音樓半天才回過神,手指僵冷的握緊謝忱時掌心,想說什麼。

唇顫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

顏逢卿的身體情況,顏家在深秋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所以在快病逝前,便對外通知了出去,像他這樣老一派德高望重的人物,圈內地位多年不可撼動,門徒又多,大家都第一時間往顏家趕來。

到了老宅,連懸掛在門前的紅燈籠都已經被取下。

謝音樓進去,便被顏家主母拉到一旁,愁容地歎氣說“來了就好,父親正念著你呢。”

顏逢卿在天亮之前,醒來過一次。

他人老了,視線都是模糊的,透過黃色的燈,雙目如深井般沉暗地看著聚在了床邊的眾人,先是要找遲林墨,找完了就開始喊謝音樓。

古舊的房門被推開,伴著風雪透露進來。

顏逢卿感覺到這屋不再悶熱,眼皮漸重,看什麼都模糊變了形,隱約見到熟悉的女孩身影饒過屏風跑來,跪在他麵前哭。

“小觀音啊。”

他蒼白的嘴唇抖得厲害,下意識想抬手給她抹眼淚。

記憶已經出現偏差,卻仍然記得謝音樓年幼時愛哭,字寫不好,被罰待在學堂裡抄寫古詩,那眼淚就跟不值錢一樣滴滴落在宣紙上,又怕叫人看了去,手背不停地抹。

那時,他悠閒的躺在木椅裡,瞧著傅家那小兔崽子去院子偷摘柿子。

拿他的柿子去哄哭哭啼啼的小人兒。

“彆哭。”顏逢卿回憶著,想給她擦眼淚,可惜手臂沉重抬不起。

謝音樓含著淚,握住老師發抖的手“上次來看您,約好了的……等傅容與回泗城了,我帶他一起來看望您,老師,你等等他。”

顏逢卿氣息是弱到快察覺不到,走前,沒惦記著顏家的子孫。

他早在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就已經提前叫律師寫好遺書,分配好了名下的遺產,該說的話,都在遺書裡。

唯獨這謝音樓,最小的嫡傳關門徒弟。

顏逢卿疲憊的嗓音悶在胸膛裡,越來越弱說“我活過百歲……這輩子名譽地位都享受了一遭,也走得沒有遺憾,小觀音啊,音樓啊,老師給你定下的婚是最好的姻緣,那小子,適合你。”

窗外風雪凜冽,吹折了那些枯凍了的柿子樹枝。

屋內寂靜到無聲,所有在場的人都望著病塌上的顏逢卿,哭聲壓抑在唇齒間,誰也沒想到他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不是給顏家掌權人,以及後代子孫的。

是提起傅容與的,最後咽了氣的那句一直響在謝音樓耳邊“……讓他抬棺。”

天亮時,各方趕來吊唁的人都抵達了顏家老宅。

對於顏逢卿,顏家是格外看得很重,把靈堂設在了獨院裡,又安排了管家數人去將聽到噩耗前來的媒體記者安頓好,不容許出一絲差錯。

謝音樓獨自來到年幼時的學堂,才短短兩三個小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不顧積雪坐在了長廊台階上,淚眼透過木窗看著老舊的藤編木椅,想著過往的事。

遲林墨從外麵走進來,是怕她太難過,來陪的。

“我剛跟容與哥通過話,他已經下飛機了。”

祖父沒挺過這個雪夜,走得實在急,甚至是都沒給前來的徒弟們相見的機會。

外頭哭聲不止,就襯得這兒越發的靜。

謝音樓一直低垂著卷翹眼睫,不想被瞧見淚眼。

她話極少,掐得手心發白,都是遲林墨在低語著“祖父臨終前指名要容與哥抬棺,終究是放不下你們兩人的婚事……”

在場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給傅容與造勢。

是想讓各界趕來吊唁的人都清楚,傅容與即便出身落敗的傅家,但是在泗城圈內,背後有顏家。

他跟謝家即將昭告天下的婚事。

是顏家老爺子定的,兩人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陪了會,遲林墨身為嫡孫,自然是不能久久失蹤,他被大伯叫到了前廳去。

謝音樓依舊坐在台階上,細雪透過樹枝慢慢的垂落下來,不知過去多久,直到一件高級羊絨麵料的大衣籠罩在她薄肩,溫度透進來讓僵冷的身體逐漸回暖。

她抬起淚眼,借著外麵折射進來的陽光,看到了父親那張扛住了歲月煎熬的精致臉龐,因為逆光,輪廓更顯得明晰立體。

而謝音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努力壓著輕顫,小臉表情卻委屈的宛如年幼時般。

謝闌深將女兒抱到了懷裡,長指無聲將羊絨大衣攏好,不透寒風進來。

不同於遲林墨想方設法找話緩解她情緒,一字未說,隻是手掌拍了拍她腦袋。

這是來自父親的安撫,這股安全感,是世間任何一樣東西,都無法代替的。

在偏廳那邊,怕謝音樓外麵挨凍又哭久了會發高燒,在她進屋時,已經備好了中藥湯,她視線環繞一圈,沒看見母親身影,便側過臉問“爸爸,媽媽呢?”

謝闌深接過陶瓷碗,待不燙嘴了後才遞給她“你母親晚一個小時航班,中午回到。”

薑奈從事演員這個職業,使得她行程不如彆人方便。

而這次謝闌深動身回泗城,陪同左右的不僅有謝忱岸,還有也趕來顏家的傅容與。

這會兒,謝音樓是尋不到傅容與身影的。

他一來顏家就被叫顏家掌權的長輩叫了過去,又有各界位高權重的大佬要見,一時間脫不開身,好在謝音樓身邊有父親和兄弟在,不至於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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