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糖是隔壁小張先生養的一隻老狗,十三歲了。”
傅容徊去摸索到她冰涼的手背,之前的話,仿佛是試探完態度,三言兩語間又給自己洗清嫌疑:“那狗重病,又太老了,小張先生一家給它安樂死後,選了個良辰吉日舉行了場葬禮。”
“你不會安樂死?”
邢荔才不管什麼老狗,隻在乎傅容徊的想法。
將她手心焐熱的細汗一點點擦拭去,傅容徊微抬起頭,頂上的清冷燈光照著他臉龐,從眉骨乃至下顎的線條蜿蜒到白色病服,皮膚表層失血色到都能看見脈象。
而這副骨相過於優越,他乍看是分辨不出年紀的,像是那種蒼白漂亮的少年。
邢荔狐狸眼執著地盯著他不放,直到傅容徊換了種溫和些的口吻說:“我現在不想死,但是邢荔……等到了晚期再也無法救治的時候,你得認,這是我的宿命。”
“你真是,提前給我打預防針是吧?”
邢荔撇開他的手掌,斜坐在床沿的位置上,去看燈,眼睛的熱意壓下:“我才不吃這套。”
她是不願麵對傅容徊無法活到長命百歲這件事。
每次提起,就跟使性子般,不理人了。
傅容徊叫她:“邢荔。“
不理他,繼續看燈。
傅容徊又叫:“小狐狸“
邢荔裝作耳聾沒聽見,直到他說:“你幫我看看,衣櫃裡有什麼。”
衣櫃?
邢荔扭頭看向左側的衣帽間,被指引著,起身一路走到衣櫃前,隔著不遠距離,傅容徊就在外麵等著,她抬起纖長的手打開,暖黃色柔光沿著縫隙像細線一樣照射進去,看到一抹藍色。
直到半扇櫃門都被開啟,一件薄紗製成蝴蝶裙被靜靜地掛在裡麵,款型很絕美,一看就是出自國際設計大師之手,裙身綴以璀璨的鑽石纏繞腰側,整體為藍色,細細的肩帶懸垂蝴蝶,上手摸到的麵料觸感是極為的柔滑。
邢荔把這件蝴蝶裙小心翼翼地拿了下來,對鏡子比劃兩下,完美符合她身材。
轉過身,兩三步就走到外麵去:“送我的?”
傅容徊將臉一直都朝著她這個方向,聽聲音,就能清晰地分辨出邢荔的喜悅,他薄唇微微上揚問:“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提前讓哥幫我找設計師獨家定製的,全世界絕版一件,喜歡嗎?”
邢荔生活中絕大多數都穿職場套裙,以深藍色為主,隻有偶爾參加什麼晚宴酒局的,才會換上晚禮服,對這件蝴蝶裙簡直是愛不釋手,就跟小女孩得到了一件夢寐以求的公主裙似的。
她原始家庭過得苦,都沒穿過公主裙呢。
邢荔抱著裙子跑到床邊,嫣紅的唇像很低著聲自言自語:“我童年的時候,隻有六一兒童節才有裙子穿,還是鄰居姐姐穿舊的,也是件帶蝴蝶的裙子,沒這件好看。”
傅容徊抬起手摸了摸她深棕色長卷發,心中陡生憐愛道:“以後生日,我都給你買裙子。”
“一件就夠啦。”
邢荔不貪心的,怕要太多,老天爺就會懲罰她。
所以這件蝴蝶裙已經能滿足她,笑容連添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在調笑道:“每年生日都給我送裙子,想的美呢,明年我要彆的。”
“要什麼?”
“你想啊,一年的時間足夠你想好送我什麼。”
邢荔把懷裡裙子如珍寶般放在旁邊,去抱他,纖白的手摸到削薄不少的背部輪廓,透著很薄一層病服麵料,連溫度都是涼的,她小聲說:“隻要你送的,哪怕是一個硬幣都好。”
傅容徊同樣抱她,感知到來自女人胸口的心跳聲。
他失眠太久,最後一次在公司裡不見光時,看邢荔穿著製服套裙的身影已經模糊不清了,不知這幾年裡她有所變化了沒有。
冷白消瘦的手指骨落到那束得稍緊的腰身,往上時,邢荔忽然伏在他胸膛前不吭聲了。
幾秒內,傅容徊觸碰到雪團般的柔軟,收回手,鴉羽般的長睫下斂著深不見底情緒,病房內的氣氛靜悄悄,半響後,他微低頭,聲音偏低轉移話題道:“下周哥要帶嫂子去祭拜母親,我身體不便跟去,你替我去吧。”
“見見我母親……”
“邢荔?”
邢荔將妝容精致的臉往他的脖側貼,深呼吸聞了一口衣領處的藥香味,才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