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捷頓時泄氣,“是屬下胡思亂想。”
“你若這般想才是正中他們下懷。”
陳元捷聽出雲中王的弦外之音,瞬間聯想到當年的七王之亂,從謀反到落敗,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此亂不能擺到明麵上談,但私底下,他們這些將士圍在一起分析,得出的結論是藩王們行事草率,頗有破釜沉舟之意。
而今大瀚九王隻剩下雲中王與江南王,就在剛剛他頭腦一熱就想到舉兵謀逆之事上,大有當初七王之亂的意氣用事。試想他們雁門與雲中的軍隊饑寒交迫,魯莽南下,焉能打得過帝京的精銳之師?
“那能怎麼辦?!打又不能打,我們就在這裡坐著等死嗎?”
陸修瑾修長的手指落在詔令上,眉頭輕蹙,似在思索。
陳元捷似有所感,“王爺您真的要回京嗎?”
藩王每年定期回京朝覲,然而自從幼帝登基,太後臨朝,朝政把握在外戚手中,大瀚開始禮樂崩壞。先帝兄弟、餘下皇子,死的死、殘的殘,皇室凋敝得如此迅速,太後母族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帝京長安成為皇子和藩王們的埋骨地。
陸修瑾身為雲中王,已經有數年未回京,天高皇帝遠,楊顧兩家的手一時伸不到邊塞。
但雪災橫行,帝京遲遲不放糧救濟,雲中的百姓啼饑號寒,易子而食,雁門關的將士也饑寒交迫、士氣低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入京搏一線生機。
為了雲中和雁門的百姓與將士,陸修瑾不得不回京。
啟程前,陸修瑾親去光祿塞拜訪鎮國大將軍出山,坐鎮雁門關。
三千精兵披堅執銳,身穿鋥冷的鎧甲,在茫茫白原蜿蜒成黑色的龍,一路向南。那尊從長安千裡跋涉來到邊塞的檀木觀音,被高高供在露台上,寶相莊嚴,低頭俯瞰遠去的人。
興許是楊顧兩家有所預料,雲中王回京的路上定會加派兵力護航,他們並未遇刺,安然無恙地前行一個月,來到長安。
今歲的春比往年來得要晚,春風如綢,從泥土裡鑽出來的嫩芽,綠茸茸中還夾雜著潔白的雪粒,巍峨宏闊的城池在遠處嵐煙裡隱現。
陸修瑾騎著一匹皮毛油亮、四肢健壯的千裡名駒,身後跟隨的是騎一匹百裡挑一的棗紅馬的陳元捷。
陳元捷壓低聲音,述說探聽的消息,“陛下今年十二了,但耽於玩樂,怠理朝政,並且極度依賴於太後,事事皆以太後為準。”
“說起這太後,生母為楊家二女曌夫人,生父乃安樂侯顧如平,做事狠辣、獨斷專行,曾有臣子不服她以豆蔻弱齡執掌朝政,彼時她並未怪罪,但當夜那名臣子就蹊蹺地死在府上。”
“據說,北方雪災,不肯送糧而是送一尊木雕來諷刺我們,也正是這太後籌謀的計策。”
……
陸修瑾一言不發,陳元捷早已習慣,不妨礙他的喋喋不休,足足說了一盞茶。
一盞茶後,意猶未儘的陳元捷鼻嗤道:“竊弄威權、謀害忠臣,挾天子以令諸侯,實為妖後!呸!”
沉默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