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他們是衝著你來的。”
趙矜如對上她難得嚴肅的雙眸,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早些時候雪龍說過的話——
“就算阿姐不拔刀,水寇今日也尋機會對我們下手。”
細細雨露順著門簾的空隙飄進來,趙矜如打了個寒戰,不自覺攥緊了雪龍的衣袖:“雪龍,我不會功夫,到緊要關頭,你不用管我這個——”
“累贅”二字還未出口,雪龍便正色打斷她:“彆說傻話。”
“若誰讓阿姐有半點閃失,我哪怕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他。”雪龍低聲說,“保護阿姐,是我職責所在。”
她嗓音沙啞,卻不容拒絕:“沒時間耽擱了,阿姐,將就些與我互換下衣裳吧。”
趙矜如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同雪龍換了衣裳。
薄薄的粗麻褶衣穿上身,寒涼晚風一吹,趙矜如打了個噴嚏。
門簾掀開半邊,傳來細細一聲貓叫。橘貓被外麵動靜嚇著了,挪過來跳進雪龍懷裡,可憐兮兮地蹭她的胳膊,被雪龍揉了把腦袋,塞進了趙矜如的長褂兜裡。
趙矜如三兩下匆匆係好衣帶,便被雪龍拉住手臂,向著營帳反方向,竹林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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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幽微,愈往深處去,愈是濕冷。竹葉上清冽寒露滴落臉頰,涼得人一個激靈。
趙矜如跟在雪龍身後,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潮濕的林間泥土上,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的雪龍忽然踉蹌了一下,像是終於體力不支,鞋襪陷進潮濕的泥水裡,脫力跌跪在地。
雪龍頭痛欲裂,整個人亦懨了。
清寒露珠滴下來打濕她的眼睫,與細密冷汗交織在一起,她抬手擦了一把,回頭朝來路望了一眼。
竹林儘頭傳來了短兵相接的嘈雜動靜,火把點點,攏在濃濃的霧氣裡,像是漂浮在銀白的水麵上。
身邊漸漸靜了下來。一片靜謐之中,好像並沒有人發現她們。
趙矜如鬆了口氣:“還好,我們總算......”
忽然,雪龍抬起頭,定定望向竹林黢黑的前方,渙散的眼神在刹那間恢複清明。
她反手抽出腰側軟劍,向前一擋,隻聽見幾聲輕微震動,幾枚暗針撞上劍身,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
暗處傳來輕聲嗤笑,前方瞬間閃出一名黑衣蒙麵的男子,數枚暗器自袖中飛出,與雪龍纏鬥起來。
電光火石間短兵相接,兵器爭鳴。軟劍掃過地上竹葉,嘩啦啦驚起一地碎青。
勁風襲來,一旁的趙矜如被暗器劃破了臉,驚叫了一聲。隨即身側轉出一隻裹了紗布的纖手,一把護到了身後。
雪龍趁著空隙側過臉,在趙矜如耳邊說:“阿姐,走!”
橘貓從雪龍衣袋裡跳下來,朝著某個方向“喵”了一聲。
趙矜如縮在衣袖裡的手指握緊匕首又鬆開,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了聲“保重”,迅速彎腰抱起貓,向著反方向離開了。
“想走?”
蒙麵男子冷哼一聲,從腰側解下什麼物件,黑漆漆的金屬管對準了雪龍身後,竟然是一把火銃!
雪龍心下一沉。
晉蜀二國均有規矩,布衣白丁禁止私自倒賣持有火器。這深山老林的,水寇手中怎麼會有火銃?
火光乍現,銅製的子彈直追趙矜如離開的方向而去,雪龍當機立斷,軟劍出手,迅速掃向身側數根青竹。
隻聽得一聲嗡鳴,竹杆儘數斷裂砸下,子彈砸在竹竿上,瞬間爆裂開來。
硝煙散去,趙矜如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四麵八方腳步聲緊鑼密鼓,黑衣人的援手也在此時到了,將雪龍團團圍住。
“軟劍‘神靈雨’?”
男人忽然開口,居然是個清潤的男聲,“你是溫雙壑的女兒?”
這是雪龍母親留給她的佩劍。
雪龍不答。
方才的交手已經耗儘了她渾身的力氣,頭腦劇痛,四肢百骸的氣力仿佛也被抽乾了,神靈雨提在手上仿若千斤,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