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個水寇。
......反而像是個世家出身、清高傲骨的官爺。
鋪天蓋地的違和感讓雪龍本能地警惕,倒退半步,握著神靈雨的小臂緊繃著。
男人被她盯了半晌,神情裡劃過一絲狼狽,然而很快便化作決絕的凶狠。
“女郎。”
他手中摸出幾枚暗器,聲線更冷,“既然你看見了我的臉,在下也隻能送你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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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樓下的一間屋子,窗戶也敞開著。
二郎換了衣裳,正抱臂倚在窗邊,目光沉沉地望著屋外黛黑色的天幕。雨絲落在他衣衫上,他卻恍然未覺。
山靄卷春草,清雨零碧雲。
桌案邊點著燈,燈下坐著個翹著腿的圓領袍青年人,正眯著眼盯著二郎看,正是君照。
“喂,”
君照盯了他半晌,見二郎沒有開口的意思,終於沉不住氣,苦下一張臉,“我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二郎的目光依舊落在遠處山巒上,似乎在專注地想些什麼,沒說話。
“喂,郎君?公子?”
君照叫了兩聲,青年都一動不動,終於提高了聲音,“——祝揚!”
青年終於悠悠轉過臉來,開口道,“耳朵不好,方才沒聽見,再說一遍來聽聽?”
君照:“......”
他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主子,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幫水寇怎麼會大膽到這般程度,這可是晉國公主、未來的儲妃啊!”
“難道是看上了公主的嫁妝?”君照嘟囔著揣測,“富貴迷人眼,惡從膽邊生啊!”
青年聞言,低低地笑了一聲,隨手掩上窗。
燈火立即盈了滿室,青年轉過身來,神情晦暗不明。
“不是水寇。”
二郎的聲音像浸在雪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說得對,他們沒有這個膽子。”
君照吃了一驚。
旋即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低聲問:“主子的意思是,這件事,其實是那位大人授意的?可是為何......?”
二郎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我可沒說這麼說過啊。”
他漫不經心往窗邊一靠,不知想到了什麼,哂笑一聲:“那老狐狸,早就在給我作局了呢。”
君照一怔,就見二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你當他真心想認我這個義子,可我心裡門兒清,待這一出父慈子孝的秀作完,哪裡還能有我這孽障苟活的餘地呢?”
君照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郎三兩句話攪得君照心中七上八下,自己卻兀自打了個哈欠。
他隨意揮揮手:“老東西,他既然誠心算計我,我也就將計就計,陪他玩玩。”
“時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君照眨眨眼,心下知道主子不會再多說什麼了,隻能道了聲“是”,轉身往門口走去。
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猛地回過頭來。
“主子,”
君照撓了撓腦袋,斟酌著問道,“那位相宜郡主......”
他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您之前不是說過,無論如何,務必在到達青河城前殺了她麼?”
“......”
二郎沉默了。
他垂下眼睫,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一瞬間感到有些頭疼。
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