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動靜止息一瞬,雪龍思緒急轉,目光移到洞開的窗戶上,停住了。
簷下水珠練成一線,遠山自窗間掀起溫潤一角,波瀾壯闊的夜裡,像是個恬靜惺忪的懷抱。
來不及再多想了。
她踢掉腳上木屐,步履匆匆穿過房間,輕盈地躍上窗欞,宛如一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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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在外麵等了片刻,屋裡又一次沒了聲息。
他皺了皺眉,麵容冷下去。
這一次他沒再撬門,而是抽出了腰畔的苗刀。
刀光一線。
木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幾乎被自中劈成了兩半,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木料潮濕的氣味頓時彌漫開來。
青年隨手拂去空中散溢的木屑和塵埃,苗刀錚鳴入鞘。
他抬腳踹向木板。
木板終於轟然倒在地上,青年還沒走進房間,先聞到了一室血腥氣。
“跑了?”
青年喃喃,提高嗓音叫了一聲:“雪龍?”
滿室寂寂,無人應答。
青年扯了扯嘴角,臉上神色幾變,讓人看不真切:“......啊,兩個都跑了。”
他目光落到窗戶上,剛要走過去,忽然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
借著薄薄夜光,他低頭看清了,這是一雙女郎的木屐。
旁邊就是還沒乾透的血泊,有點點血跡沾在木屐上。
青年在原地站了幾秒,緊繃的下頜倏而放鬆下來,喉間滾動一下。
他彎下腰,將那雙木屐拾起來,用自己的袖袍一點一點擦乾淨。
不知意識到了什麼,他輕輕地“啊”了一聲,冷白的眼皮掀起來,目光又轉向窗口。
“原來是這樣。”
青年托著那雙木屐,將它們整整齊齊地擺於榻前,隨即毫不猶豫地穿過房間,自窗口一躍而下。
......
屋外雨霧濛濛,映著蜀中山水,靜美得好像脈脈的絹絲扇麵。
青年自客棧簷下拾了盞紙糊的燈籠,沒走官道,而是踏著春草,沿著溪水向山裡走去。
路旁石壁點染翠色,綠濕遍野。二郎提著燈籠,沿著山壁的罅隙走進山霧裡,聽見了嘩嘩的水聲。
走至某處,他停下了腳步。
眼前幽林搖曳,遮天蔽日,樹叢之間綴著一方溫泉。
水霧嫋然,點點螢火浮於半空之上,團團簇簇,竟然自有一方天地。
青年的目光駐在溫泉裡背對他而坐的少女身上。
少女濃雲似的烏發被撥到一側,露出了沾濕了的紗衣外衫和裡麵的小衣,隱約能看見背後蝴蝶骨漂亮的形狀。
也不知是水汽太濃還是什麼緣故,她露出的半截脖頸泛著薄薄的微紅。
泉水嘩啦,她沒聽見他的腳步。
直到二郎在她身後冷不丁出聲。
“是又偷偷吃酒了麼?”
雪龍嚇了一跳,睫毛上綴著的水珠滾進眼睛裡,她眨了眨眼,才自一片朦朧中看清來人的樣貌。
青年換了身月白的寬大道袍,頭發以一根烏木簪子隨意束著,立如冷杉,自成風雅。
而他的目光溫和又深邃,隔著水霧看過去,好似含了整個春夜的風月。
溫泉池水窸窸窣窣,她又往下沉了兩分。
水洗過的眉眼籠著一層水霧,脖頸曖昧的薄紅一直蔓延到眼尾,是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豔色。
青年垂眼看著她,心下暗想,都成這副模樣了,還能將匪人傷得滿屋子是血。
也是難為她了。
他走近池邊,在溫泉池邊半跪下,手指將她額前濕潤的烏發撥到腦後,在她臉頰側停留,感受到手指下皮膚的微微戰栗。
雪龍意識混沌間,好像聞到了舊夢裡濃鬱的荼蘼香,於是用臉側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他聲音沉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