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瞧著,你同沈禦史家那個小子來往密切,這中郎將,就先讓那小子做兩日罷。”
周慎綏隨著二郎恭送桓胥消失在青紗之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大司馬就如此草草地決定了飛廉衛中郎將的新人選。
而被他挑中的這位沈郎君,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
從春秋代序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弦月高掛,萬裡無星,是個晴朗無垠的春夜。
一路無話,周慎綏心情複雜走在二郎身後,盯著前方青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青年腳步平穩,提著宮燈的身影在月下清俊如謫仙,麵色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絲毫不像是被撤了高職的模樣。
他正思索著,沒留神二郎不知何時止住了腳步,偏頭看著他。
“長史在想什麼?”
周慎綏回過神來,實話實說:“殿下罷了官,好像並不怎麼傷心啊。”
青年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我為何要傷心呢?”
“我本就是一介閒人,平日裡搗鼓些蠱盅之類的玩意兒而已,沒了職務,我樂得清閒,正合我意啊。”
他語氣輕鬆,還含著笑意,仿佛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周慎綏盯著他霧蒙蒙的漆黑瞳孔,一時參不透這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隻得說:“殿下氣量宏偉。”忽的又想起什麼,遲疑著開口:“殿下,方才大司馬給大王服用的那‘仙藥’......”
青年卻反問道:“長史難道不覺得,那藥丸的味道有些熟悉?”
周慎綏眼皮一跳,就聽見青年哂笑一聲:“那不過是‘寒石散’罷了。”
不知何時起,青河城的世家子弟之間,開始流行起一種名貴的石散。
據說服用之初會感到渾身發熱,隨即便會有羽化登仙、飄逸出塵之感,一時間服散風尚一時,許多人家一擲千金,隻為求得少許“寒石散”的粉末。
周慎綏想起了方才國君的模樣,默然無言。
——蜀君將這寒石散所做的丹藥奉為“仙藥”。
可大司馬,自己卻是對寒石散深惡痛絕的。
二郎亦彎了彎眼角,不再說話,隻是不經意間瞟見某個方向,眼神忽然一滯。
一個身穿輕紗薄紅宮裙的女侍提著一盞紗燈,匆匆從另一條道往春秋代序的方向去。
而跟在她身後的身影有些熟悉,正是與他同行一路的公主府典君張霧嶠。
兩人行色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晚風中搖曳的花枝樹叢中。
二郎目光微凝,但很快收回目光,繼續往宮門的方向走去。
距離宮門還有些距離的時候,一聲高喊就從宮門口傳來:“——靈均兄!”
皇城門前停著一輛通幰車,車上罩著厚厚的綢緞紗幔,而斜靠著馬車隨意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奢華的青年。
周慎綏一看就眉心直跳,來人正是片刻前被大司馬提了官職的沈家郎君。
沈郎君大名行藏,身穿寶藍開襟長衫,腰佩金流蘇,一身的珠光寶氣,此刻正抱著胳膊吊兒郎當站著,笑意盈盈地望向宮門口。
看見了二郎,還遠遠吹了聲口哨。
二郎回過頭,朝周慎綏使了個眼色。
飛廉衛長史避之不及,遠遠朝著沈行藏抬手行禮,先行駕馬離開了。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