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龍趕緊接話:“價錢不是問題,多少價錢我都付得起。”
——咬咬牙能付得起。
自從她接到嘉寧皇帝的回信,青唐都那邊再也沒給她發過俸祿。
雪龍沒轍,隻能將她先前攢下的銀錢撥出來花費,哪怕精打細算,時至今日也所剩無幾。
她心裡暗自盤算,若是這店家的價錢她付不起,就悄悄從嫁妝裡撥出一小部分。
櫃台後的老太卻搖了搖頭,目光在簪子和她之間逡巡幾圈,口中小聲嘀咕:“……瞧著不像是那種姑娘啊。”
雪龍一頭霧水:“......啊?”
半晌,店家露出個不太自然的微笑,道:“我勸女郎一句,女郎為了自個兒的聲譽,還是將這簪子丟了為好。”
雪龍蹙起眉頭:“為什麼?”
店家壓低了嗓音:“因為,這根簪子是鴛鴦樓的姑娘們用的款式啊。”
鴛鴦樓又是個什麼地方?
雪龍一片茫然地看著她,剛準備開口發問,就聽店家繼續道:“這簪子玉質上乘,花萼葉絡都絲縷清晰。浮玉汀花,要想在一根小小的簪子上雕出這樣的花葉,絕非尋常工匠可以做到。”
但相對於蜀國世家的高門貴女而言,受清雅風尚的影響,女兒家的發簪大多取自名貴香木,隻偶爾用珠寶加以點綴。
像這根簪子一樣繁複美麗的花紋雕飾,是絕無可能的——
雪龍瞧著店家欲言又止的臉色,福至心靈地猜到了“鴛鴦樓”的來曆。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這是城中青樓的名字麼?”
老太挑了挑眉,有些驚訝於她的直白:“你倒是不害羞。”
“而且,鴛鴦樓裡的尋常姑娘,哪裡用得起這麼名貴的發簪,”店家道,“若是老身沒記錯,這根簪子曾經在青河城裡隨著一個人出現過一次。”
雪龍不由得直起腰背,問:“什麼人?”
“不久之前,鴛鴦樓來了個絕色舞姬,去年一舉成了鴛鴦樓的花魁。”
店家想了想,“去年鴛鴦樓在城中搭建高台,那花魁小娘子一支綠腰舞名動全城。那日老身也去湊了個熱鬨,依稀記得,那位小娘子發髻上......挽的似乎就是這支汀花浮玉簪。”
“隻是花魁不常露麵,女郎若是想要尋她,大抵要等上半個月,那位小娘子再次公開獻舞的時候。”
......
走出春風落,雪龍低頭看著手中的簪子,若有所思。
那日的襲截她和阿姐的“水寇”,為什麼會將青河城花魁的發簪隨身帶在身邊?
這根汀花浮玉簪,對那人而言,一定是萬分珍視的東西。
看來她必須親自去一趟鴛鴦樓,見見這位花魁小娘子了。
晚風吹起步道兩旁青青柳枝,帶起簌簌沙沙囈語般的聲響。柳色間一彎明月灑下清輝,在地上投下婆娑破碎的影子。
雪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街上安靜一片,連個行人都瞧不見了。
隻有街對麵的酒家還燈火通明。
在店裡耽擱了些時候,現在時候已晚,連輛馬車都叫不到了。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邁開步子,準備步行回驛館去。
然而,就在她穿過街道,經過窺山水小樓時,二樓的窗戶忽然被推開了。
有溫婉纏綿的歌聲從窗裡飄出來,雪龍不由得抬起頭來。
冪笠的白紗被晚風吹起,她與一個陌生的年輕郎君對上了目光。
那郎君生得年輕俊美,隻是相對於二郎的矜貴,這人更像個十足的闊少公子爺。
公子爺臉上氳著薄薄的醉意,目光掃到她臉上,目光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