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家臣措手不及,都是一愣。
喜娘身旁的禮官最先反應過來,急忙道:“世子爺,您還未與王妃行過同牢禮、共飲合巹酒呐,這規矩不能不——”
“——這規矩孤曉得了,還有彆的要囑咐麼?”
青年彎起唇角,眼角的笑意像是清淺的秋水,平靜又不容置喙地打斷了禮官。
他目光和煦,可禮官卻莫名有點發怵,隻得噤了聲,垂下頭不再言語。
一時間簷下寂寂,隻聞霖霖風雨聲。
“大人若也沒彆的需要囑咐了,孤與王妃便先行歇息了。”
青年的目光坦然掃過每一個人,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他邁步跨過起居室的門檻,轉身闔上對開的雕花木門,“諸位也早些回去歇息罷,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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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龍發梢上水汽未乾,臉蒙在蓋頭之下,耳畔聽到起居室的大門拉開的聲響,指甲深深嵌進皮肉裡。
輕微的刺痛自掌心傳來,她混沌一團的意識勉強清醒了些。
片刻之前,她在小樓守衛身上順走了一把油紙傘,緊趕慢趕回到起居室,發絲和裙角上的水漬還不及擦乾,便聽見了屋外木廊底下的腳步聲和喧嘩聲。
她雙手隱在寬大的衣袖之下,擺成了個端莊嫻雅的姿勢,而在衣袖之下,她手指悄悄挪動,摸到了藏在衣袖裡的匕首。
起居室的大門再度關上,隔絕了外界的風雨水滴聲,屋內又一次靜了下來。
來人似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而後向榻邊一步一步走過來。
大紅的嫁衣底下,雪龍將衣袖裡的匕首攥緊在手心,用力到指節泛白。
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房屋內,那人慢慢走到她麵前,透過大紅的蓋頭,她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然而,來人並未急著去掀她的蓋頭。
雪龍有些緊張,開口叫了一聲:“世子爺,你——”
話音未落,麵前的男人忽然向下方伸出手來,捉住了她擱於膝上交疊的雙手。
下一秒,一股力道襲來。
雪龍意識本就幾欲渙散,怔愣了一瞬間,手腕已經被那人緊緊握住。
隨即,那人另一隻微涼手掌探向她衣袖,手指無意間地碰到她小臂的皮膚。
指腹擦過的地方,她又是下意識戰栗。
她措手不及,隻聽得“啪嗒”一聲,匕首從她衣袖裡滑落,落入男人手中。
雪龍大驚失色,劈手就要去奪。
奈何眼前被大紅蓋頭遮擋著,什麼都看不真切,手腕在半空中胡亂揮舞了幾下,反而被來人握住了拿在手心裡。
頭頂上傳來一聲氣音的輕笑。
下一秒,視線霍然明亮,頭頂的蓋頭被輕輕揭開。
“果然還是往外跑了啊。”
熟悉的聲線自頭頂傳來,嗓音溫柔得像是春夜裡的晚風,“裙角發梢都濕了,若是著了涼要如何是好?”
可是這聲音落在雪龍耳中卻猶如驚雷。
她緩緩抬起頭,對上了青年幽深得看不見底的雙眸。
麵前的青年一身紅黑交領長袍,長發以一根紅色佩玉流蘇發帶束著,黑曜石耳璫在頰側微微晃蕩,眼尾一抹上挑的豔紅,將本就極盛的容貌襯得更為昳美。
屋中燭台晦明,燈影溶溶。他微微俯身看著雪龍,仿若真的是夜晚巡視領地的妖怪,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