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蠻當年走失時,身上就是掛著這枚玉符。喬隋和蕭驪珠這麼多個難眠的日夜裡,就指望著這枚價值連城的玉符能夠為女兒帶來一線生機,哪怕是拿去典當還錢也好,隻要能保住蠻蠻的命,那一切都還有機會。
比翼鳥,是夫妻恩愛和順的象征,蠻蠻降生後,他們便打造了這塊兒獨一無二的比翼鳥玉符,又用比翼鳥的彆名‘蠻蠻’為女兒取了乳名。連玉符一角上刻著的蠻蠻二字,都是喬隋和蕭驪珠夫婦親自刻上去的。
可這麼多年過去,他們在各個當鋪布下的人手都沒有見到這塊玉符的蹤跡,直到今天,才出現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喬斐見耶娘都眼含淚意,頓了頓,將懷裡昏睡的小娘子交給喬隋:“阿耶,你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喬隋沉默著接過女兒,看著長子三步並兩步,走到文穗娘墓前,利落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又折返過來:“阿耶,我來抱吧。”
喬隋有些舍不得,但看著長子臉上的表情,知道這孩子那麼多年來背負的愧疚不比他們少:“抱仔細些,蠻蠻可不是你軍營裡那些個糙小子。”
喬斐點頭,蕭驪珠才放下替女兒理了理頭發的手,就見那臭小子健步如飛,竟是眨眼間就將她們都甩在了身後。
喬隋難得黑下臉:“臭小子,也不怕顛著蠻蠻!”
蕭驪珠卻是笑了:“岑明小時候就喜歡背著蠻蠻到處玩兒,現在也沒有變。”
夫妻對視一眼,彎起的眼眸裡映著的都是滿足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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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煙桃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她眨了眨還有些迷蒙的眼,覺得旁邊的三張臉龐似曾相識。
喬斐欣喜妹妹終於醒了,正想叫她,卻見小娘子又飛速閉上眼,嘴裡喃喃著什麼快醒來快醒來。
蕭驪珠被女兒的可愛模樣逗笑了,溫熱的手觸上她軟綿綿的臉頰,像小時候一樣哄她起床:“蠻蠻再不起來,紅豆糕都要被你阿兄吃光光了。”
溫柔的語氣,阿娘的氣息,還有……熟悉的紅豆糕。
冷煙桃蹭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蕭驪珠和喬隋原先還擔心她很難接受他們,畢竟昨兒她意外知道了相處多年的耶娘都並非親生,眼下情緒波動得還厲害,沒想到聽完他們有些緊張的闡述之後,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的小娘子點了點頭,頭上睡得翹起來的小呆毛也跟著一點一點。
就在蕭驪珠有些緊張地問她可願意和他們一塊兒回長安的時候,冷煙桃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不過。
冷煙桃還是很有禮貌地詢問他們,介不介意帶上她的外室一塊兒回去。
她曾經許諾過他,不會隨意拋下他。
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為難。
麵對女兒/妹妹的這點小愛好,他們自然是想鼎力支持,可是,可是……他們實在做不到將當朝東宮仍當作尋常外室養在蠻蠻身邊啊!
崔醑身份暴露的契機很簡單,先前喬隋本就有所懷疑,傳書給長子的時候順便提了提這事。喬斐暗地裡打聽一轉,本都沒有訊息,但是他昨夜趁黑進入江州城時,發現了同樣鬼鬼祟祟作梁上飛燕的杜知臨。
杜知臨是東宮的心腹近臣。種種跡象串聯起來,不難猜出,蠻蠻養著玩兒的那外室,竟然真是太子殿下!
喬斐心中痛罵堂堂國之儲君竟然做出這種隱藏身份,玩.弄感情的卑劣行為,卻見床上呆呆坐著的小娘子神情一怔,眨了眨眼,成串兒的淚珠就落了下來。
蕭驪珠她們顯然因為冷煙桃的眼淚有些手足無措,就在喬斐忍無可忍想要提了佩刀去宰了崔醑為妹妹出氣時,卻見冷煙桃氣沉丹田,大吼了一句:“我要休了他!”
幾人對視一眼,欣慰撫掌:“好!我喬家女兒,就得這樣拿得起放得下!”
喬隋親自去為女兒準備寫放夫書的筆墨了,蕭驪珠擰了熱巾帕給女兒擦臉,她雖然表現得樂觀,但眼睛、鼻頭都紅紅的,想起上次在溪山時兩人恍若一對璧人般親昵無間,蕭驪珠想了想,哄她:“蠻蠻不必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