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撒謊,”京紓說,“我就送你去池裡遊一圈。”
“……好吧。”徐籬山實話實說,“當日我確實對殿下起了歹心。”
京紓說:“心從何來?”
“夢裡。”徐籬山語氣真摯,“我曾經做過噩夢,夢見侯府血流成河,我被判流放,在途中遭盜匪欺辱而死。殿下是我的夢中人,美夢是您,噩夢亦是。”
京紓神色莫名,“所以你殺我,想斷絕禍根?”
“當時一時上頭,是這麼想的,但是做了就知道做錯了,如今我更明白殿下不是禍根。”徐籬山說,“單論這個夢,若殿下是奉命滅我徐家,那殿下不過是天子刀而已,若殿下是因為私仇滅我徐家,那禍根便是太後當年種下的果,是那顆不知從何來的美人笑。”
“這麼老實,”京紓稍頓,“我倒不知該如何回你了。”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皆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旁人早就把我拖出去砍了,但殿下沒有,殿下也不會。”徐籬山說,“殿下與旁人不同。”
京紓不論他話中對錯,說:“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才敢處處放肆。你說賢妃不恃寵也能生嬌,那你呢?”
“……以前我撿過一條小狗,起初我對它很是不耐煩,所以它隻敢在我門前偷偷地晃來晃去,我出門它就隔老遠地跟我,後來有一次我跟人打架,它竟然加入戰局、惡狠狠地對著那人的腿哼哧一口,從那以後我就把它撿回了院裡,當條家狗養,它一開始連我房門都不敢進,後來直接鑽進我衣袍裡了,對我一點都不怕。”徐籬山笑一笑,“我想,我對殿下和它對我彆無兩樣。”
京紓說:“‘鵲’說你院裡沒狗。”
“早死了。”徐籬山收斂笑容,淡淡地說,“沒養半年吧,和我打架的那個某天趁我不在把狗抓了出去,亂棍打死了,然後在我家門前架了一口鍋,把狗燉了。那天柳垂斷了李二的胳膊,想把他也摁鍋裡煮了,我沒讓,就想著先把狗埋了,可肉都燉爛了,撈不著了,怎麼埋呢。”
京紓沉默兩息,見徐籬山又笑起來,“不過他剛把我的狗弄死沒幾天,他自己也被弄了,說來趕巧,還是金昭衛乾得呢。不知道殿下記不記得上一任常州知州,就是因為瀆職貪墨被按律處置的那個,姓李,弄死我狗的就是他們家的二兒子,李二被流放的時候我還去‘送’過他。”
“我知道。”京紓在徐籬山驚訝的目光中說,“當年就有人回稟,說有個小少爺在安平城外搗亂,往李二臉上潑了一桶糞。不過當時我沒多問,以為是小兒之間的胡鬨罷了。”
徐籬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若非官差們不允許,我得把他打個半死才準走。”
“李二死在路上了。”京紓說。
徐籬山聞言一愣,隨後說:“我還不知道呢,不過也是,流放的路難走,他嬌生慣養的,能走都遠呢。”
京紓看了他一眼,說:“不必暗示。”
徐籬山臉皮很厚,“那我明示吧,若我被流放,估計也會很早就死在路上。”
京紓不接茬,“休息吧。”
“我回去吧,不打擾您。”徐籬山說罷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卻聽京紓說,“你走不了。”
他驀地停下動作,抬頭看向京紓,看了幾息才確定,“殿下想軟禁我?”
“若軟禁不能使你乖乖待著,那我府裡多的是鐐銬枷鎖。”京紓轉身欲走,被徐籬山起身拽住袖擺,“等等,殿下……”
徐籬山一時摸不清事情走向,囫圇地問:“殿下打算關我多久?”
“莫鶯每天都會來替你診脈,等他說你痊愈了,你就可以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