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四章
高三之後, 體育課就變得尤為珍貴。體育課,每周四十五分鐘,是整個高三為數不多的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擔憂的時間, 就算天氣熱得要命,所有人上課時都是興奮的。
大夏天, 三十多度的氣溫, 跑道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塑料味, 熱氣從跑道底下蔓延而來, 全身都是熱的,跑動時風吹過臉頰, 還有無意中觸碰到的手背,沾了點汗水, 滾燙的體溫從身邊傳遞過來。
兩圈跑完,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體委帶同學去拿器材, 記得清點。”
“洋洋, 女生們要什麼?”杜俊郎問。
問清楚之後,杜俊朗叫上幾個男孩子一起去器材室領東西。
路上,薛白忽然跳到眾人的跟前, 宣布:“今天揚哥也和我們一起打球。”
“真的啊, 從來沒和揚哥打過!”
“真的厲害。”薛白雙手撐在腦袋後麵,倒退著走,“周末和同桌solo了一把,打不過, 打不過。”
器材室在體育館裡,要經過學校禮堂,兩棟場館之間,有一條小道,小道的儘頭是圍欄。
路過時,男孩子們無意中瞥到小道的儘頭似乎站了兩個人。
“他們在乾嘛呢?”
“這監控盲區,還能乾什麼?抽抽煙裝個逼談談戀愛親個小嘴唄。”
小道比較黑,看不清楚,男生們也就沒怎麼在意,一路上說笑的走向器材室。
小道裡,平頭男生拽著一個小胖子的衣領,一臉凶狠的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唾沫:“算你好運。”等路過的人全部走光後,才鬆開手走出巷子。
小胖子虛弱的靠在牆上,雙腿一點一點的軟了下去,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他的手臂上有好幾道傷痕,有的明顯是用刀子割出來的,才結了一層紅色的血痂,眼圈和嘴角青了一塊。
從器材室出來,男孩子們正好看到小胖子扶著牆壁從小道裡走出來,衣服上沾滿了汙漬。
“你沒事吧?”薛白覺得這個小胖子的狀態看起來不大對勁,便問道,“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
“沒事。”小胖子搖搖頭,“就剛剛摔了一跤,我自己去就好,謝謝學長關心。”
薛白又問:“醫務室會走吧?”
小胖子小聲說:“會的。”
“小心點啊。”
小胖子點點頭。
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大事,誰也沒怎麼在意,走出去許久,他們又聽到小胖子在後方,說了一聲:“謝謝。”
半場結束,方餘給顧揚和薛白各扔了一瓶剛從自助售賣機買回來的冰水:“揚哥,球打得可以啊!”
“對啊!”
“一會繼續啊!強者要和強者在一起才有意思,哈哈哈哈!”
“滾滾滾,瞎幾把誇!”
球場上的顧揚是配合型選手,進攻或許沒那麼生猛,但可以預判出對手的行動,和隊友配合得□□無縫,尤其和薛白在一個隊的時候,球簡直就是黏在他們兩人的手中,對麵的碰也彆想碰一下。
“謝謝。”顧揚說。
顧揚擰開瓶蓋,遞給薛白,然後拿走了薛白的那一瓶。
兩人對視了一眼。
顧揚笑了笑。
一眾男生自覺的捂上眼睛。
運動完,喝下第一口冰水,是最爽的時刻,一排男孩子坐在球場的邊上,時不時有幾縷風透過球場的網格吹進領口,等因為運動而跳得過快的心跳慢慢平靜。
“生日快樂。”顧揚說。
“禮物呢?”薛白直白的問道。
“沒準備。”
薛白掐了他一下。
“騙你的。”顧揚揉了揉薛白的頭發,“早就準備好了,還有……”
大家也準備好了。
“還有什麼?”薛白問。
“沒什麼。”顧揚起身,把薛白一起拉起來,“今天玩得開心點。”
正當他們準備打下半場時,隔壁球場突然有人爆發出了一句國罵。
像是吼出來的,用上了最難聽的詞語,附近打羽毛球的女孩子被這一聲謾罵嚇了一跳,一時沒接住球,羽毛球落到場外。
隔壁球場是高一新生在用的場子,平頭男生在球場正中心罵臟話,大概是自己輸了,又不服氣,就用罵人的方式泄憤。
素質低下。
這是當時所有在場的人的想法。
開學一個多月,大家或多或少都熟悉了點同學的脾氣,那個班的男生沒人理他,就一個,問了句“還打不打,不打把球給我”。
“打個屁啊!”平頭男生衝著那個男孩子這麼吼著,用力把手中的籃球往外砸了出去。
那個男孩子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懼。
這個平頭男生,惡劣的,隨便挑了一個女孩子,把球往她身上砸去。
籃球重重的撞在背上,令人心驚肉跳的“咚”的一聲,還有女孩子的尖叫聲。
汪洋洋踉蹌了兩步,被身邊的女孩子扶住才沒摔倒,衣服上沾了一大塊印子。
籃球滾出球場,滾進塑料草坪裡。
“你什麼意思?!”
四班的男孩子一下子憤怒了,“蹭”的一下站起來,一群人直接衝到平頭麵前。
“不小心的。”平頭不甚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學姐沒事吧?”
“再說一遍?”杜俊朗的脾氣比較衝動,直接揪起平頭的領子,“這叫不小心???你是當我瞎了??”
“不,小,心,的。”平頭瞥了杜俊郎一眼,掰開他的手,“這都聽不懂,你們高三也彆讀了。”
籃球場上的氣氛凍到冰點,其他班級也停止打球,紛紛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塑料草坪上,一個人把籃球撿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一把砸到了平頭的身上。
籃球在地麵上彈了好幾下,最後滾到角落的籃球架旁。
平頭的衣服上沾了同樣的痕跡。
“不好意思啊。”安靜的球場上傳出薛白的聲音,他拍乾淨手上的灰塵,緩緩走上前來,微笑道,“我故意的。”
“操!”平頭原本自己在耍無賴,遇到一個比自己更無賴的,一下子怒火中燒。
明明是自己被一群人圍著,平頭一點也沒見慫,拎起拳頭就往薛白臉上招呼過去。
然後,動作驟然停止。
他的手腕被人握住,有人緊緊的鉗住了他,腕骨處傳來的痛感使他整個拳頭都失去了力氣,五指無力的鬆開。
平頭的表情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