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賢妃娘娘給花澆了最後一次水,吩咐身側的幾位宮人好好照料七皇子殿下,打了個哈欠便回宮換了衣裳準備歇息了。
姬無期後背纏好繃帶上了藥,傷口發癢他隻得翻過身,意識清醒地趴在床上。
殿內人多繁雜,送來的東西乾淨又整齊,還有些貴重的小玩意兒,賢妃用不上的,也擺在他這裡。
仁德帝那邊也派人送上補品,皆是治愈外傷的上好靈藥,還有些稀罕東西,也一並送過來。
盯著那堆東西,他驀地揚唇一笑。
想來北疆城破,他帶著數百騎兵血戰沙場,最後全軍覆沒隻為保他一人逃生,日後替永川王伸冤,他苦活數日,硬是從死人堆裡留著一口氣爬出來,奔赴千裡再返上京。
他回京已有兩月,仁德帝不聞不問活活要耗死他,如今隻是為了皇家臉麵,才肯認回這個兒子,還叫他莫提舊事,以免辜負苦心。
何其諷刺!
姬無期一把捏碎了宮人呈上來的皇子玉冠,那玉的碎片硬生生刺入他的手中,鮮血直流可怖之極。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片一片拾起,再一片一片丟入送來的東西當中,將那些貴重東西,紮了個粉碎。
一旁伺候的宮人頓時跪倒一片,周身顫抖不已,早就聽說長陽宮新來的這位主子,就是那個大名鼎鼎克父克母的天降煞星,他們還曾一度抱怨此人怎地回宮了,可當前就已經落在他們眼前了。
還將皇帝送過來的賞賜,儘數毀壞,這下讓他們如何去跟上頭的公公交差。
瞧見下方人一個個的反應,姬無期覺得無趣拿了僅剩的玉塊放在手中把玩,繼而懶散又帶著威嚴地開口,
“滾出去,誰讓你們過來的。”
他一句話剛落,就有宮人止不住地磕頭嗚咽求饒,生怕那碎片下一個劃破的是自己的脖子。
許久,才有一個太監將頭低的很深顫聲道,他們是賢妃娘娘派過來伺候的。
“都走吧,我不需要。”
姬無期不勝其煩地揮了揮手,將這些人統統趕走。
宮人們如同大赦般鬆了口氣,一個個將手裡東西放下,麻利地收拾好了東西魚貫而出,走之前不忘合上偏殿的門,生怕裡頭的煞神一再反悔。
姬無期僅剩一人趴在床榻之上,後背腰部皆裸露在外,被一圈圈纏好了繃帶。
即便如此,也不難看出少年身形流暢,背部挺拔堅韌,隻是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沒有幾塊好肉,儘是數不儘的刀疤箭痕與燒傷,看起來尤為滲人。
那燒傷有些年頭了,與周遭肌膚融合到了一起,疤痕泛白凹凸不平,唯有湊近看方能瞧的真切。
偏殿不算很大,但一應俱全,此時殿內滿是血腥之氣和刺鼻的草藥味,熏得一陣陣頭暈目眩。
他趴在枕頭上,將藏於腿間的匕首翻出來,放到枕頭下麵。
做好這一切後,姬無期忽地想起什麼似的,朝著空中中氣十足地發問,
“你還在嗎?”
“死了!”伶舟年憤怒地回答。
她蹲在地上,小心地觸碰被他損壞珍貴的寶貝,心碎不已欲哭無淚。
這翡翠如意香盒,白玉雕山筆架,還有各式各樣的黑白玉山如意,這可是千年前的文物,她連摸都沒摸到過,就這般讓他給毀了——!
這敗家玩意兒,拿這些死物出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