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從始至終都不覺得我是在幫助人類，我幫助的，從來都隻有我自己。”
徐子陵把自己的手臂連帶著另一半的律者核心從濕蘿的胸腔中抽出後，利用亞空的權柄把她的身體固定在半空，開口道，
“人類的救世主什麼的，太縹緲了，所以我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我能成為他們的救世主，我隻是一個自私鬼，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主義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因為我需要更強的力量對抗崩壞，所以我要從你這裡回收我的核心……因為我所在乎的人看上了你的血肉，所以你就要在這裡迎接你的終點……很荒謬，不是嗎？但這恰恰就是事實。”
“……可你這不還是為了彆人嗎？？”
濕蘿隻覺得徐子陵言語不可理喻，
“你怎會對人類這種生物產生‘在乎’的情感？？律者，我必須警告你的是，繼續一意孤行，你和你所珍視的一切，都會被‘神’毀滅！”
“但那注定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不是嗎？”
徐子陵輕微的搖了搖頭後，說道，
“再說了……毗濕奴，我的朋友……你又是從哪聽說的……神……不會流血呢？”
“……！”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濕蘿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盯著徐子陵看了半天，最後才憋出兩個字來
“……瘋子。”
“如果你這麼理解，能夠讓之後你與我的‘融合’更順利一些的話……那麼隨便你，自我瞎想的權利，你還是有的。”
徐子陵微微點了點頭後，詢問道，
“你的問題結束了嗎？如果沒彆的事，就該說再見了……毗濕奴，希望你的意識，還能支撐到我們的‘融合手術’的那一天。”
“……”
濕蘿沉默不語，身體上的微藍色光亮逐漸暗淡，在消耗完了那些殘留在血液之中的權柄後，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儘頭。
徐子陵則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塊血跡斑斑的律者核心，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現在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隻要吸收了這顆殘缺的核心，就能補全自己胸腔內的那另一半核心，進而升格為真正的【理】之律者。
但對另一半核心的吸收注定是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現在還不是時候。
於是，徐子陵掃視了一圈四周後，千界一乘的權柄湧動，將麵前已經失去生機的濕蘿收入到了亞空間之中。
至於濕蘿的本體，也就是毗濕奴……那玩意的體積實在是太大了。巨型惡魔的身軀站直了，足夠萬米之高，而千界一乘……一次極限展開好像也隻能展開個幾百米寬的傳送門，差不多是一個休伯利安的寬度的樣子……實在是裝不下毗濕奴的萬米本體。
徐子陵索性就把這頭巨型惡魔的屍體留在了原地，隻是略微驅動律者的權柄收束住毗濕奴屍骸中蘊含著的崩壞能，確保其不會泄露，也就沒有然後了。
反正……今天過後，對於普通民眾而言，崩壞的消息，肯定是瞞不住了。
哪怕屍體被自己處理好，太平洋的血水被淨化……美洲紐扣城一千一百二十萬人口的喪生是做不得假的，再加上長空市前後兩次八百萬人和四百萬人“憑空蒸發”的前車之鑒，普通的社會民眾即便再傻，也該意識到世界的不同尋常了……
做完了這一切，徐子陵又瞥視了一眼四周，注意到那矗立於海岸邊的三道身影後，利用雷之律者的權能讓自己飄飛了過去。
還沒停下腳，徐子陵就看到了，那跪坐在海岸礁石上喘息著的煙鬼。
此刻的煙鬼……其情況絕對不能用“好”來形容……他的身體已經爬滿了崩壞的詭異紋路，這是肉體已經被崩壞徹底侵蝕的跡象……
一旁，帶著黑色鬥笠的愛莉希雅還在詢問
“那個……煙部長誒，你確定不跟我們回總部嘛？逐火之蛾內部，應該還是有能夠暫時壓製崩壞侵蝕的藥劑的……”
“害……我不是說了不用嗎……”
煙鬼則是擺了擺手，隨後又注意到了那向自己緩緩飛來的徐子陵，不禁咧嘴一笑，說道，
“畢竟……總是要有人犧牲的……先生，您應該也是這麼覺得的吧？”
徐子陵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掃視了一眼那已經爬滿了煙鬼身體的深紫色紋路，直言道
“我可以試著幫你剔除掉那顆崩壞能結晶……如果你還想活下去的話。”
“不愧是先生。”
煙鬼朝徐子陵豎起了大拇指，說道，
“但還是算了吧……先生能幫我鏟除掉毗濕奴這個大患，已經是對我…對美洲，的最好幫助了……我在此以美洲最高領導人的身份，向你們表達真正的感謝……
但是…‘活’……就不必了。毗濕奴死後……說實話，我也累了……”
聞言，愛莉希雅眨了眨眼睛，滿臉的不解之色，正欲要開口詢問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櫻一把拉住了手腕，並示意她先彆說話。
“……你在想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徐子陵看著煙鬼，開口道，
“你應該明白，那並非出於你本心，你隻是被崩壞威脅，迫不得已而為之。”
“不…那就是我的本心……”
煙鬼卻是了搖了搖頭，說道，
“哪怕沒有毗濕奴……當災難降臨在我的國土上時，我也會想儘辦法的把這份災難轉嫁給其它國家的……當然，如果僅僅隻是這樣，我當然不必尋死。我可以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繼續去執行我那精心定製的稅法，繼續去把哪些征收而來的稅務演變為慈善機構重新返還到人民的手中……
問題的關鍵在於……當我拚儘全力的想要把災難從我的國家轉移走的時候，我的國家，我的國民……還是誕生了一千一百二十萬人口的死亡……平心而論，在毗濕奴的威脅下，我已經為我的國民做到了‘最好’，但‘最好’……不是我為我自己找借口的理由……
哪怕拋開外國人不談……我也總要給紐扣城的那一千多萬的美洲民眾，一個交代的嘛……哈哈……一千多萬的國民傷亡啊……這應該是美洲曆代總統的巔峰了吧？
哈哈……累了……累了……先生，你哪裡還有煙嗎？我想再抽幾根，自己一個人休息了……”
“如果這是你自己以自己的意誌做出的選擇……我尊重。”
徐子陵點了點頭後，詢問道，
“但我不理解……為什麼，你會對你的國家，你國民，有這這麼高的愛戀？”
“因為這…才是一位‘總統’該做的事啊。”
煙鬼理所當然的說道，
“先生您和您研究所裡的那位……不也是一樣的麼？”
“……”
徐子陵沉默了片刻後，無奈了搖了搖頭，隨後轉過身去看下了愛莉希雅和櫻，說道，
“我們走吧，讓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靜一靜……另外，瓦倫泰先生，你要的煙，我沒有……想要，自己去買。”
“害……”
煙鬼也是無奈的擺了擺手，示意徐子陵他們快點走。
徐子陵他們離開了……
於夜色中，
跪坐在礁石上的總統看著昏暗的天空，靜靜的發著呆。
看著礁石下那彙聚了一千一百二十萬條生命的濃稠血海，總統泣下如雨。
自私者不可見的……是無私者的決意……
而無私者不可遇的，是愛國者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