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達勒眼底還幸災樂禍地寫著:你完了。
寧如深看得心神一震:
蘭達勒……居然還在信他!
一名頭領沒忍住,“大王子,那大承官恐怕信不得。”
“住口!”蘭達勒回頭低斥,“你想想我們現在……想想拔丹!”
那頭領想起被拖走的副將,一個激靈,“但——”
“都帶下去。”李無廷忽而淡淡。
話音中斷,幾名頭領立馬被帶了出去。
帳中頓時隻剩下蘭達勒。沒了旁人乾擾,寧如深轉向李無廷,潤了下唇:
怎麼說?繼續忽悠?
現在是什麼情況,要不指示他一下?
李無廷對上他道,“朕已遣人同北狄王送信:讓出一座城池、並承諾百年不擾邊關,來換他們北狄大王子。”
話落,就聽蘭達勒冷笑,“哼,不可能。”
帳中幾道目光落向他。
“你們的算盤落空了。父王……是不會同意拿城池來贖我的。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們,本王子不是親生的。”
蘭達勒深吸一口氣,神色淒涼而恍惚,“本王子不過是,王室的童養媳罷了。”
“………”
整個帳中驀然一靜,好像都震住了。
就連李無廷都聽得一怔。
寧如深震了兩秒,又倏地看向拾一。
拾一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寧如深:!
原來“更離譜的”是指這個,蘭達勒他…竟然又信了!
凝滯的氣氛中,蘭達勒已經調整好情緒,“所以趕緊放了本王子,去抓賀庫王,他才是親生的。”
寧如深緩緩掩下震驚,重整話頭:
“北狄王會來贖大王子的。”
“為什麼?”蘭達勒看去。
“知道為什麼北狄王會把你放在這樣一個權貴的高位上,養了整整二十幾年嗎?”
“不就是為了給阿塞罕當童養媳?”
“……”居然還是賀庫王的!
寧如深又不易察覺地震了下,隨即走到蘭達勒跟前,蹲身傳教:
“當然不是。大王子命格顯貴,可旺北狄國運,待你回去之後,還能再同賀庫王拚上一拚。”
蘭達勒微微睜眼,“我還能再拚上一拚?”
“這是當然。”
寧如深趴在膝頭,一頓嘰裡咕嚕。
安靜的帳中一時隻有他的聲音。李無廷全程默然,看著他開口如有神助。
…
一通忽悠下來,蘭達勒又燃起了鬥誌。
寧如深適可而止。
李無廷將蘭達勒留在帳中,吩咐軒王他們看守後,就同人一道出了帳篷。
現在隻需要等北狄王回信。
有了大王子做俘虜,這場戰事基本已宣告結束。
隻是……寧如深望了眼身後的帳篷:
想到留在裡麵的軒王、拾一和德全,總覺得這個人湊在一起會引發什麼質變。
正想著,忽聽身側李無廷開口:
“朕瀆神了?”
寧如深心一跳,轉頭看去。
隻見明晃晃的日光下,李無廷眼底煨著熱,看著他輕聲問,“牽了下手就叫瀆神。昨晚那樣,又叫什麼?”
“……”
激烈親吻的記憶一瞬浮了出來。
寧如深猝然一熱,咽了咽強作鎮定,“叫…一不留神。”
鬆了下牙關,差點被親昏。
李無廷就笑了聲,轉頭說,“是不是還沒用早膳?走吧。”
·
這個時間門,定遠軍都吃過了早飯。
寧如深同李無廷過去,遠遠就看昨晚救回的大承姑娘在那頭吃餅喝湯:
“她們還沒回家嗎?”
“昨天太晚了,今天等她們吃完再送回去。”
他點頭,又問,“那些北狄舞姬呢?”
李無廷說,“跟著送信的隊伍回北狄了。”
兩人說話間門已經到了那頭。
正在吃飯的姑娘們見帝王親臨,頓時驚得起身拜見,緊張低頭,“參見陛下!”
李無廷嗯了聲示意她們隨意。
寧如深去打了碗稠湯坐下,菀桑正好坐在他對麵,她覷著人剛要開口,就看帝王拿了塊餅坐過來。
她立馬把嘴一閉,不敢吱聲了。
她在這邊戰戰兢兢地喝湯,目光覷去:隻見尊貴的陛下把餅撕了撕,自然地扔進了一旁臣子的碗裡。
菀桑頓時定住,震驚地屏息!
寧如深好像也驚了下,“陛下?”
李無廷打量,“大小合適嗎?”
他注意力立馬被拉去,瞅了瞅碗裡的饃塊,“再小一點,臣咽不下。”
李無廷就撕小了點,“嗯。”
“……”
菀桑默默把臉埋進碗後,咽了咽。
隔了會兒,有將領來報,李無廷撕完麵餅起身過去了。
寧如深還留在這頭呼嚕喝湯。
跟前忽然飄來一聲,“你……”
他從碗後抬頭,就看菀桑小心地瞅來,“大人不是點糧官嗎?”
“是點糧官。”寧如深說,“也是監軍。”
“監軍…那就是禦史,”菀桑恍然,“難怪陛下天威那麼懾人,大人都不害怕。”
李無廷天威懾人?
寧如深認真回想,“有嗎?”
菀桑想說什麼,目光落在他碗裡漂浮的小泡饃上,又咽回去了。頓了頓,她笑了下說:
“不過,不管大人是什麼,都是好官。”
寧如深驀地一怔,朝人看去。
旁邊的姑娘也點頭看來:
“陛下也是好皇帝,如果沒有大人和陛下,我們回不了家。”
幾人說著起身,深深拜謝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