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妹和司棋兩人剛剛上了馬車,外頭就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呼嘯的寒風直往車子裡頭撲,凍得兩人摟住一起瑟瑟發抖。 好在這大雪天街上的人少車少,二人乘坐的馬車才能撒開蹄子飛奔。可惜沒跑一陣,地上的積雪就越來越厚,馬蹄子踩在積雪上直打滑,趕車的老漢也隻得勒住了韁繩放緩速度。 不一刻,偌大的京城就被籠罩在大雪之中,一眼望出去也隻能看見眼前不過幾尺的道路。 寒風卷著大片大片的雪,不斷撲在兩匹駿馬的眼睛上,那馬又驚又急,不斷嘶鳴著,打著響鼻兒,一步一滑地拉著馬車,在京城空蕩蕩的路上緩慢前行。 莫小妹伸手揭開車簾,望了一眼漫天的風雪,迅疾縮回了頭,皺眉說道:“今年的冬天來得又是這麼早,我現在不知道是怎麼了,隻要一見著下雪就心驚膽戰的。” 司棋知道她說的是前些日子香菱、迎春二人辭世之時都是這樣的大雪天,當下也不說破,隻微微一笑道:“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今年冷得早,明年暖和得也要早呢!” 莫小妹也一笑,兩人就偎依在一起取暖,都不說話了。 雪大風大,平時一個多時辰的路,這次居然走了將近三個時辰。當馬車終於來到綢緞鋪子後門的巷口時,天色已經大黑了。 莫小妹和司棋一下車就見不遠處的風雪中隱隱透出一點兒光亮來。等二人走近時,才發現那原來是個人站在風雪裡打著燈籠。 隻因那人站的時間太長,她身上、燈籠上落了厚厚一層白雪,連燈光都變得模糊異常。 兩人相互攙扶著才走近那“雪人”,“雪人”便突然驚喜地大叫道:“小妹?司棋?你們兩個總算是回來了?”說著,那“雪人”便抖落渾身的積雪跑了過來。 她們兩個倒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忙仔細一看:原來那人竟然是穿了一身蓑衣的宋媽。 二人這可是又吃驚又難受,小妹急忙接過宋媽手裡的燈籠,司棋忙就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二人抱怨道:“宋媽,您是不是傻?這麼個大雪天站在外頭做什麼?” 宋媽好容易等到兩人回來,心頭喜不自勝,忙道:“你們兩個這麼久不回來,我們哪兒還能坐得住?這不是三個人輪番出來迎迎你們?到底還是等到你們了!”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不遠處院門響,又是一老一小二人閃身出來,正是高媽和翠兒。 莫小妹和司棋一見三人這模樣,心裡感動自不必說。她們兩個攙著宋媽急忙迎了上去,大聲叫道:“高媽,翠兒,我們可不是回來了?你們兩個又往外跑什麼?” 幾人相見,其高興不用細說,高媽急忙就把幾人迎回了屋子。屋子裡熱水早就備好,晚飯也在爐灶上冒著熱氣。 司棋、莫小妹和宋媽三人忙就洗漱好了,又換上暖和輕薄的家常棉襖,那邊兒高媽和翠兒已經把晚飯都端上了飯桌兒。 晚飯不過是菜粥、饅頭,外帶幾樣醃漬的小菜,幾人卻吃得香甜無比。 飯桌兒上小妹和司棋又說起這趟沒有白跑,小紅已經答應幫忙,眾人更是高興。 一時吃過了飯、收拾好碗筷,重新點上了火盆,眾人又都好好洗漱一遍,這才都歪在炕上說話。 外頭風雪交加,這小廚房裡頭卻是溫暖如春,每個人心裡都好像揣著一團火,熱得滿麵都是紅光。 莫小妹這幾天一直都想著自己分包出去的旗袍,算算也有幾日的功夫了,不知怎樣。她正想著呢,就聽高媽笑眯眯說道:“小妹,今日又幾家裁縫都過來回話了,說是手裡的活計也差不多了,再有幾日就能交工。” 小妹聽了便笑道:“正好!看這天氣可是越來越冷了,那棉旗袍穿在身上比棉襖可不是要好看些,也利索!” 眾人也都笑著說是,小妹卻愁道:“那旗袍做工複雜,現在就能做好的必定是那些款式最簡單的。我還有不少工序繁多的旗袍,要過十好幾個裁縫的手才能完工!可是沒有個人能在中間給協調,這才難辦。” 她話音剛落,司棋便叫道:“妹子,怎麼沒有人?我不是人?這事情我能辦呢!” 莫小妹一聽便笑道:“你辦事爽利,倒是能做這些事情,可是你平日甚少出門,連這些個裁縫在哪裡都不知道……” 她還沒說完,又聽宋媽笑道:“小妹,你宋媽媽我在京城裡長大,就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況且你找的那些個裁縫都是我找的呢!我帶著司棋做這事兒可好?” 莫小妹聽了便笑道:“好是好,可如今是大冷天,你們兩個天天出門總是叫人不放心,等到明年天氣轉暖了再說吧……” 她話還沒說完,司棋便搶著說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兩個早點出門、早點回來就是了。再說,我這麼大一個人,天天坐在家裡頭有什麼意思?” 莫小妹笑而不語,司棋要是真的能跟宋媽一起做這件事情,那真是再好沒有了,可她總是不放心,也不想讓兩人太過辛苦。 司棋自從第一人住在這裡,每日都是無所事事,她早就心裡發慌。如今一旦聽說有事情可做,她怎麼肯鬆口?因此百般央求,再加上宋媽也在一邊不住勸說,莫小妹也隻得答應兩人。 這件事情一經敲定下來,莫小妹索性便細細給兩人講流水線的運作原理,又把旗袍製作的步驟反複講了數遍,直到兩人完全都領會了,這才作罷。 原來,自從她夢中見過了秦可卿,最後又得她央求自己去宮裡協助賈元春。且秦可卿告訴她,賈府也定然會來求她入宮去伺候元春娘娘。她心裡時刻都擔心著這件事情。 她自己反複琢磨過入宮的事情。如今雖然沒有動靜,大概是鳳姐兒還等著自己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先幫她把那些財產都隱藏好了,立刻就要派她入宮了。 估計最多也不過是一兩月間,她必然叫要離開眼前這些人。 進宮去陪著賈元春內鬥,她心裡犯怵。但是她更犯怵的是如今親如家人的這幾個女人該怎麼安排? 高媽、宋媽、司棋,甚至是翠兒,其實都是很能乾的女人,隻是沒有機會施展罷了。她如今能做的事情也隻能是儘力為幾人鋪平前方的道理,讓她們往後能憑借自己的力量過上好日子! 至於她自己的前途,那是在是難測……
第一百二十八章 總要分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