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一扯嗓子,“你咋看不了,我又不是不給錢,你是不是又想多收錢,我告訴你……“
瘸子叔不搭理他,隻低收拾自己的醫藥箱,柳老漢吼了一嗓子,“你閉嘴。”
柳老太被下了臉麵,氣憤的進了堂屋。
柳老漢手裡的旱煙管有些抖,他又再問了一遍,”去縣裡老三這腿能治好麼?“
瘸子叔一翻白眼,“我哪能知道,反正我就這點能耐,我是治不好。”
這三房一家子是真倒黴,彆的不說,柳父那手腕一按上去,這哪是個成年壯勞力該有的脈象,這柳家真是作孽。
他抬頭看著一圈哭得可憐兮兮的柳大丫幾個,”要治就趕緊往縣醫院送,越早越好,不然越拖越不好治。”
柳老漢敲敲煙頭,這會也不拖遝,“老大去大隊長家借車。”
他又看了一眼,柳家三房幾個保胎的保胎,小的小,病的病,“讓你娘拿點錢,老大媳婦也跟著一起去一趟,其餘該下地下地去。”
這個時候,誰還有閒心下地啊,可是柳老漢發話了,沒辦法,不去也得去。
柳二嬸眼珠子一轉,擠開旁人,把柳二拉到了一旁,細細囑托了幾句。
一路上柳父從一開始的焦急,到後麵越發的沉默不語。
屋子裡看人都走了,林溪蹲在地上,開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屋子裡人來人往踩的泥水要清理,昨晚熬藥煮東西的草木灰要清理,還有最重要的屋子角落裡剩餘的枯枝爛葉。
她的外婆是個神婆子,神婆子顧名思義麼,畫符,念咒,看病,開方子,反正不是啥正經路子。
自打她媽隨著自己性子追逐真愛未婚先育生下她,她外婆從小就對她格外嚴厲,小小年紀開始學醫,畫符,是她每日的必備功課。
哪怕長大後逃離了那個地方,哪怕她後來再也沒在接觸過這方麵,隻是多年記憶使然,她努力忘記的記憶,在某些時刻也會自然而然的想起,這幾乎是上輩子被訓練出來刻在骨子裡的條件反射,過去她一度十分討厭這種反應,現在反而慶幸,上輩子最厭惡的技能在最近發生了巨大的作用。
柳父的腿是她做得手腳。
神婆子總會有一些神神叨叨的最基礎手段,比如讓人先病再讓給人醫治好,比如讓人昏迷再配些神通。
曼陀羅,鬨羊花,茉莉花根,蓖麻子……
每個神婆子都有自己的獨特方子,他們也會根據季節,地理位置,針對每次的人,每次的劑量,扁扁的竹竿會隨著林溪每次配比出錯而重重落下,長久下來,這幾乎成了林溪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的配比。
這些日子從山上到山下,她幾乎把能找到的都找了一遍,試了幾天,又調整好劑量,昨日晚上臨睡前她點燃了藥草,深夜趁著柳家所有人都昏睡時紮癱了柳父。
她不擔心醫院能治好柳父,獨家掙錢的手段總是要有著一兩分獨特之處,不然上輩子的神婆子也不會遠近有名,就算真的碰上高明的醫生也沒關係,柳老太不會願意的,針灸養腿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柳母懷著孕,柳父癱了,過去兩個主要掙工分的勞動力現在沒了大半,小丫還小,目前他們三房能下地的除了柳大丫彆無他人。
當然她和三丫也能掙工分,但是根據現有的政策,滿14歲才給成年勞動力一半的的工分,她和三丫一個12,一個11,哪怕乾活最多也就三四個工分。
不劃算,他們三房掙得工分遠不夠他們吃的口糧,柳老太怎麼可能再多拿錢一點一點的讓柳父針灸治腿,就是其餘幾房也不會願意的。
看著吧,不出三天,這柳家勢必得變天。
端著盆出門洗衣服的時候,林溪看到河邊稀稀落落的在撿螺絲的大人孩子。
有臉嫩的看著她還不好意思的避開她的眼,更多的則是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講一些雜七雜八的難聽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