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進兜裡,毫不嫌棄。
這些屍體臭了數日、蚊蟲盤繞,老劉拉過來時都要捂鼻,虧她能坐在裡麵,眉頭都沒動一下。
老劉問道,“你剪它乾嘛?”
她頭都沒抬,“送去藥鋪,四文一兩。”
老劉樂了,“至於?好歹是白蓮教的天師,怎麼混成這樣?”
他打著她的旗號,自稱是白蓮教天師的養爹,都能混得衣食不愁。
她當了好幾年天師,原來咋樣現在就咋樣,以天為蓋以地為席,風餐露宿,有個狗窩都算老天垂憐。
她道,“就因為是白蓮教的天師,才會這樣。”
白蓮教隸屬天師需要上交供養費,一年一次,級彆不同,費用不同。
弟子依能力和貢獻,分為四個層次,【無】、【人】、【地】、【天】。
她是吊車尾的【無】字牌,會費最低,對她而言仍然數目巨大。她把全年的銀子交上去,也難以彌補缺口。
老劉道,“既然這樣,不乾不就得了。”
她抬頭瞅他,咧嘴笑了。
“就是因為這樣想,你這輩子到死都是個搬屍的仵工。扒著白蓮教的大腿不放,我勉強算個天師。沒了這層身份,我就徹底成了乞丐,一輩子翻不了身。”
“我年紀還小,這輩子前途不可限量。”
老劉樂了。
“年紀不大,誌氣挺大,那你說說你要爬到多高。”
“白蓮教教主之位。”
老劉靜靜看她半晌,猛地大笑出聲,捧腹彎腰。
“就你還教主?下輩子吧!”
“白蓮教有個規定,供奉一百萬兩立刻上位副教主。”
“一百萬?就當你一年掙五百,也要從秦始皇那時候掙起。有這銀子,瘋了才會給白蓮教,不如自己花。”
“當上副教主,撈得更多。要是當官不賺錢,那些秀才為什麼變賣祖產都要上京趕考?”
白蒼蒼扳著手指頭,規劃未來的人生。
“上任副教主後,我再加把勁兒踢掉老大。成為白蓮教教主,從此過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生前受眾生敬仰,死後享萬年香火。
老劉定定注視白蒼蒼,她說的話極其不靠譜,眼裡的神采表示她是認真的。
她說到一半,忽然間頓住,拿起屍體的手指左看右看,皺眉疑惑。
老劉道,“咋?起屍了?”
她道,“這人的指甲好乾淨,連腳指甲都沒有一點灰塵。”
瀘州泥巴地兒不少,連知縣家的公子都不免要走,泥濘混入靴子,指甲難免會臟。
這具屍體卻毫無穢跡,仿佛這輩子從沒親自走路。
老劉道,“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吧,出門都有人背。”
她道,“有錢人家的屍體怎會淪落到亂葬崗?”
老劉道,“興許是爭奪家產失敗,被上位成功的家夥趕出來。”
兩人沒有細想,放過此事,把他和其他屍體扔在亂葬崗,回城去了。
至於這具屍體,讓我們來看看它的軌跡。
目前,亂葬崗。
一個時辰內,乘著老劉的板車,翻越數個山頭。
兩個時辰前,從懸崖墜下,在峭壁樹乾的緩衝下落在板車。由於一車屍體在下邊墊著,該屍體毫發無傷。一旁歇息的老劉甚至沒聽到丁點聲音,毫無所覺帶上它繼續趕路。
時間線撥回兩個時辰前。
瀘州城外的荒山,身穿夜行衣的蒙麵男子穿梭在陡峭的林間,哪怕背著沉重的棺材也沒影響速度,步伐輕巧如履平地。
男子快速瞥眼後方,數十人緊跟而來。
他腳步一轉,奔向山頂,在懸崖邊緣停下,立起棺材。
濃霧洶湧撲來,好似要把他連同棺材吞入腹中。
他翻身躍起,如古鬆般站在棺材頂端。
從懷裡取出小本子,邊念邊寫。
【《江覆水傳》開篇:
接受任務的第二天,江覆水單槍匹馬......】
“哪來的馬?換個詞。”
江覆水劃掉單槍匹馬四字。
【孤身一人闖入皇陵,擊敗所有護兵和錦衣衛,從中盜出(劃掉)救出建文帝屍身。】
【為了表示對前任皇帝的尊重,以及展示自己的實力,江覆水沒有用便利的方式,而是選擇棺材。】
【從應天到蜀地,片刻不敢歇息,最終於瀘州城外被追上。】
這句寫完,暗衛正好追上,三十餘人堵死所有下山的口子。
他們比劃手勢,互相交流。
「是他嗎?」
「肯定是,廢帝屍身就在棺材裡。」
小本子記錄。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