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嗤笑,“你人不大,口氣挺大,老夫倒要看看,你成了鬼,還有沒有這麼大口氣。”
道長焦急吼道,“快逃,你不是對手,你連法寶都沒帶。”
白蒼蒼抖出兩隻手,呼呼熱氣,搓熱手指頭。
“我不用那些玩意兒。”
沈丈三看看手冒黑氣的老翁,又看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蒼蒼,斟酌道,
“要不拿個什麼東西?鳴哥,你那刀借她用用?”
唐與鳴伸出小刀,白蒼蒼沒接。
她走到沈丈三麵前,從他懷裡抽出一隻死魚,約有手臂長。
她拎著魚尾,掂了掂。
“就這個吧。”
“猖狂!”
老翁咬牙切齒罵了一聲,抬手掀飛鬥笠,蓑衣炸開,脖子以下化為鬼氣。
騰騰黑霧膨脹開來,一口吞下茫茫水汽,刺骨的寒意登時彌漫開來,沉沉黑霧罩住整座深湖。
漣漪堆疊一波波浪花,氣泡鼓崩,湖水好似燒開的沸水,煮得水鬼們慘叫連連,不斷掙紮。
冰麵震顫,裂開一條條深深的縫隙,蓋住湖心的整塊冰層頓時四分五裂。
老翁乘在黑霧,變得三丈高,猙獰的頭顱浮在高空,令人望而生怯。
“老夫要把你嚼碎吞下!”
小山高的黑霧碾壓過來,沒有眼白的黑珠子死死瞪住白蒼蒼,直直朝她奔來。
道長麵露絕望,“不要——”
沈丈三睜大眼睛,伸手去拉她,“要不咱逃吧。”
唐與鳴握緊小刀,身子繃緊,蓄勢準備逃跑。
白蒼蒼仰頭望著“黑山”,不為所動。
黑霧如瀑布般砸下來,淋在身上。
“這是離開瀘州後的第一個關卡。本天師要拿下這座湖,作為出道以來的第一個裡程碑。”
老翁張開嘴巴,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齒。下唇不斷往下,翻過下巴。上唇擋住鼻子、升過眼睛,直至翻過額頭。
整張臉龐都變成嘴巴。
尖利的牙齒包住她的腦袋,舌頭伸了過來,就要把她一口吞下。
她靜靜看著,左手輕輕一揮,驅散沉沉黑霧,“黑山”土崩瓦解。
右手拎起死魚,直直捅入嘴巴。
一瞬之間,天光大亮。
整座湖麵的霧氣洶湧澎湃聚攏過來,好似撞到黑洞一般,咻咻吸入死魚。
死魚落地,肚皮朝下,魚唇咕嚕幾聲,翻白的眼珠子霎時變得全黑。
忽然間,尾巴動了動,死魚翻了個身。
“這......你做了什麼?老夫的精氣呢?老夫怎會變成一隻魚!”
魚身不斷蹦躂,發出恐懼的人聲。
“沒什麼,把你的鬼魂塞進魚屍罷了。”
白蒼蒼蹲下,拎起魚尾。
“你在老夫身上畫了陣?什麼時候畫啊——啊——”
她拎著魚尾,往冰麵重重拍去,好像菜場的屠夫宰魚,左拍,又拍,一下又一下。
慘叫聲傳遍整個湖麵。
她一邊拍魚,一邊教導。
“人死就死了,該入土就入土,該投胎就投胎,不要弄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天師這一行越來越難混,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東西!”
“老夫不想轉世,關你什麼啊——”
魚身狠狠砸在冰麵,濺起冰渣子,鱗片亂翻。
白蒼蒼指住死魚。
“當了四百年老賴,犯罪不少,今兒一起償了吧。罪一,惡意拉人下水。”
“拉人下水又如何?他們要渡湖啊——”
魚頭撞地,眼珠子蹦了出來。
她怒罵道,“我這是新棉襖,剛穿上身!現在浸了一身魚腥味!”
老翁:就因為這個?
魚頭砰砰砸地,另一顆眼珠子勉強黏著,沒有掉下。
“罪二,惡意損壞他人財產!”
她從懷裡摸出濕噠噠的銀票,從中間裂開兩半。
“五百兩!就這麼沒了!”
砰砰砰砰——
啊——
沈丈三插嘴道,“那啥,銀票濕了沒事,能換新的!”
她頓了頓,又狠狠砸了一下。
死魚不服,“銀票不是沒事嗎?罪二不成立!你又打什麼!”
她道,“害我白擔心了。”
死魚:......
白蒼蒼砸了一個時辰,把老翁的鬼氣砸掉大半。
道長飄了過來,拱了拱手。
“恕小道眼拙,不知小友這麼厲害,竟有單手控鬼之術。此番除掉老翁,著實解救了我等水鬼。小道無以為謝,隻能一直為小友祈福。”
一個個蒼白的麵容冒出水麵,眼裡的漆黑褪去,神色恢複正常。
水鬼們都死死瞪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