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喜怒哀樂,無時無刻不在牽動他的心緒。
儘管林柏楠不願意承認,但心聲騙不了人——
對。
沒錯。
他就是喜歡袁晴遙。
全世界,他最喜歡袁晴遙了。
她仿若一個五彩繽紛的糖果罐,笑的、哭的、樂觀的、激動的、頑皮的、耍小脾氣的……
每一種口味的她,他都喜歡。
他的喜歡開始得很早,早到這朵愛之花初放之時,他的年紀用十根手指頭就數得過來。
早到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就是大人們口中的愛,早到還在被蛋糕和玩具迷了眼的年齡他就喜歡她,比蛋糕和玩具還要喜歡。
他說不上這份喜歡什麼時候成型的。
也許是從每個躺在醫院的假期,都以她的軟言細語作為精神食糧伊始的,或許是從期待晚餐後不約而至的門鈴聲為起點的,又或是在習慣了課桌右手邊她給的歡聲笑語後產生的……
甚至可能更早,早到他複學後過的第一個六一兒童節,她隨著那枚會發光的星星貼紙一並粘進了他的生命。
小學那幾年,她保護他不受小霸王們欺負,她照顧他,做他的雙手與雙腳——
他的水喝完了她會幫他續上,他的鉛筆用禿了她會幫他削,他的東西掉地上了她會幫他撿起來,他進出後門遇到障礙物了她會幫他挪開,學校發了牛奶和小餅乾她會幫他撕開包裝袋,再把吸管插進牛奶裡,遞到他的左手邊……
他每次都覺得感動,又不好意思,就用凶巴巴來掩飾:“不需要你幫忙,我可以自己來!”
她則笑嘻嘻地拿手指戳他的胳膊:“有什麼關係嘛,我們是好朋友呀!再說了,我喜歡做這些!”
她給的元氣滿滿的笑容、毫不吝嗇的誇獎、不求回報的善意,她做什麼事都想著他,她也讓他漸漸喜歡上了殘缺的自己。
再糟糕的情況在她的眼中都開得出花來。
因為無法行走才使用的代步工具,在她口中變成了“座駕”。
她還給他的幾個輪椅取了名字:充電的電動輪椅叫“小馬達”,貼了夜光輪轂貼的運動輪椅叫“夜行俠”,家用輕便式輪椅叫“棉花”,洗澡用的簡便輪椅叫“洗澡鴨”。
還有,她第一次見他穿五指襪的時候吃了一驚。五指襪是用來促進足部血液循環,防止皮膚擠出褥瘡並預防腳趾變形的。他以為她會瞧不起他穿這種襪子,結果她驚呼:“林柏楠,你好奢侈,你的每個腳趾都住單間!”
這樣的她……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
她像空氣,無聲無息地填滿了他的生活,讓他依賴,讓他離開了便無法呼吸;她又像陽光,為他趕走了無數個陰雨潮濕的日子,讓他依戀,讓他靠近她時連影子都微笑著。
所以,怕她被人搶走了,怕她以後沒空理睬他了,他才故意打翻果茶,毀了那張寫著告白的話和一串企鵝號的紙條。
其實,袁晴遙與何韻來交換專輯周邊的那天,從袁晴遙書包裡飄出來的那張方形白紙算是給她的情書。紙上寫了一段話: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好可愛,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加我:6543……
句末,寫了一串企鵝號。
好在袁晴遙和何韻來兩人都沒看清楚上麵的文字,他借著擦桌子的間隙,把紙條偷偷藏了起來。
回家後,他查了那個企鵝號的所屬人,發現是新生報到那天,跟袁晴遙熱情地打招呼的那個戴眼鏡的男生……
電腦屏幕上倒映著他神色低落的臉龐。
那一刻,他好想把她藏進口袋裡麵,不讓她被彆人看見。
他說不記得回家的路也是騙她的。
其實,她第一次送他回家的那天,她走在前麵,他跟在後麵一邊劃輪椅一邊看路邊的小吃店。他看見了她喜歡吃的旋風土豆,想叫住她,卻發現她不見了。
他剛要找她,忽地輪椅顛簸了一下,他身體些微傾斜,低頭看,發現是左側的輪子陷入一道小泥坎。
這種情況,隻要左右手同時用力一推就出來了,更何況手邊擺著桌子椅子板凳,有一大堆可以用來借力的東西。連台階都上下自如的人,還過不去一個兩厘米深的小溝小坎?
正當他要從小泥坎裡出來之即,焦急的呼叫聲響徹耳畔,他看到她急匆匆地穿過擁擠的人群朝他跑來……
他突然就不想出來了。
她誤以為他摔倒了,他不但沒糾正,反而將錯就錯演了起來,裝出一副挫敗的可憐樣。
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真正的脆弱是不輕易外露的。他反常的行為就是想讓她著急,想讓她擔心,想讓她在乎自己。至於褲子和衣擺上的泥巴是哪來的,他也不知道,估計是沒注意蹭到哪個小吃車上了吧……
那天,她給的關心令他竊喜。
同時,他也後悔跟著她走了窄街。
倒不是因為路太難走,而是因為危險,摩托車和自行車冷不防地穿梭其中,她要是受傷了,他不會原諒自己。
他之後沒再帶她走過那條窄街,他騙她說發現了新的路線。
而讓何韻來的數學成績亮了紅燈也是他有意為之。
第二堂生物考試,他就發現何韻來在偷看自己的答題卡了。於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