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說世上真的會有那樣至死不渝的愛情嗎?”她疑惑地問。
施樂極抬眼盯著頭頂的帳頂。
曾幾何時,她也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但是也或許沒有那麼深愛,因為那些相處的細節,似乎已經沉澱在地上,被挑著複國的重輪重重壓過,她幾乎很少再想起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了。
“興許有吧。”施樂極道。
兩人年紀幾乎是差不多大,但是施樂極承擔的責任更多,經曆的事情也更多,成長得也更快。
正在兩人說話之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將兩人都驚得一跳。
檀素迅速地看了施樂極一眼。她現在的狀態十分不好,臉色慘白,冷汗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嘴唇上甚至還有她自己咬出來的血痕。
檀素走到門邊,輕聲問道:“是誰?”
外麵響起了鄭培春的聲音,“檀素姑娘,皇上來看娘娘了。”
竟然是唐夫帷!
檀素臉色嘩然一變。一瞬間慌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但是這門她不得不開。
她迅速地衝回了內室,告知施樂極。
施樂極也是一驚,這幾天唐夫帷都沒有過來,沒想到這麼湊巧地會在今夜趕過來,若是他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不知道會怎麼想。
但是人都已經來了,唐夫帷不是彆的人可以直接打發。
施樂極想了想,吩咐檀素過去開門。
門外,鄭培春站在前麵弓著身體,他不敢回頭去看唐夫帷的目光。
試問這宮中就連皇後都沒有那個膽子將皇上關在門外,施樂極偏生就有。
最近施樂極好像有些失寵,皇上自從接到了陳國餘孽作亂的折子之後,就提也不提施樂極。鄭培春本來還以為施樂極的聖寵就這樣了,沒想到今天皇上本來都已經翻了鄭貴人的牌子,但是臨到要過去了,竟然腳尖一轉,來了姝妃娘娘這裡。
鄭培春是人精,他頓時就明白了,即使皇上沒有對姝妃娘娘動真情,那也是將人放在了心上的。
不多時,門從裡
麵打開,姝妃的宮女出現在門後。她蹲身行禮,連忙解釋道:“皇上請恕罪,娘娘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方才奴婢去告知了娘娘一聲。”
本來心裡還覺得姝妃有些恃寵而驕的唐夫帷立馬就站不住了,他一邊大步往裡麵抬腳,一邊問道:“姝妃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可請了太醫?”
檀素道:“回皇上的話,並沒有請太醫,娘娘說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唐夫帷一甩袖子,扔下兩個字:“胡鬨!”
接著他大步朝內室走去,鄭培春就留在了外間伺候。
唐夫帷進了內室,一眼就看到施樂極躺在床上,她露出來的臉上全是汗水,頭發也已經被汗水濡濕了。
顯然檀素沒有說謊,施樂極是真的病了。
唐夫帷三步並作兩步,快步到了施樂極的床前。
施樂極掙紮著要起來給他行禮,被唐夫帷按住了肩膀。
“病成這樣了,怎麼都不叫個太醫,也不命人去告知朕一聲?”唐夫帷眼神疼惜地放在施樂極身上,“是哪裡不舒服?”
母蠱感受到了子蠱的靠近,竟然安靜了下來。
施樂極喘了一口氣,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病,何至於驚動皇上,況且皇上現在日理萬機,哪裡能因為一場小小的病就去驚擾皇上的。”
唐夫帷心疼地坐到床頭,見施樂極抱了起來,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他知道這幾天本來就是他在刻意避著她,他擔心見到了施樂極,施樂極會求他放過陳國皇室餘孽。但是前麵群臣就已經因為施樂極鬨過一次,這次若是再不嚴肅處理,隻怕朝堂真的要翻了綱了。
況且,他自己對陳國皇室也不太放心,陳國那邊物產豐富,他早就已經垂涎多年,現在總算是將陳國收服,又得了施樂極,唐夫帷很滿意。但是大臣的諫言聽多了,唐夫帷也漸漸地覺察到不當來。他對本朝的重臣和親王都尚且心存猜忌呢,一個外族的皇室,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所以這次不管那些軍隊是不是陳國餘孽,唐夫帷都下定了決心要趁機將陳國皇室除去的。
施樂極知道唐夫帷這幾天故意避著她的原因,現在她要是直截了當地將她的目的提出來,唐夫帷肯定會轉身就拂袖而去
,於是她咳嗽幾聲,道:“臣妾並無大礙,皇上不必掛懷。”
閉口不言陳國的事。
倒是唐夫帷見她這個樣子,自己疑心是因為這件事才讓施樂極急病了。
施樂極的樣子不像是裝的,而且今晚上也是他突發奇想地過來,施樂極肯定不是故意裝病來惹他憐惜。
意識到這一層,唐夫帷更加心疼。他摸出手帕,慢慢地將施樂極臉上的汗珠拭去。
“愛妃可是因為心急陳郡的事情,悶在心裡,所以才病了?”
施樂極抬頭看向他,一雙秋水瞳裡滿是遲疑,“這件事讓皇上為難了吧?為了表示誠意,臣妾的父兄不惜將臣妾和二皇兄送進宮來,就是為了彰顯陳郡服從梁國,從此成為大梁子民的誠意。那些搶劫的流匪,打著光複陳國的旗號,想要陷害我父兄。”施樂極頓了頓,道,“臣妾也知道皇上為難,臣妾不敢替父兄求情,皇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免得那些大臣又說臣妾妖言禍國。”
說完,施樂極閉上眼睛,生生擠出兩行淚水。
她以退為進。
唐夫帷沉默半晌才道:“若是這件事真的跟你父兄無關,朕承諾你,一定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唐夫帷說完這些話,心裡頓時一驚。自己明明已經下定決定要將陳國皇室徹底除去,怎麼一見到施樂極就開始心軟了呢。
隻是覆水難收,君王說話一言九鼎,唐夫帷心中暗道,若是真的沒有關係,到時候也要找個理由見陳國皇室通通留在京城圈禁起來,不放虎歸山,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應該就沒有大礙。
施樂極不知道唐夫帷心中的打算,她將計就計地利用自己生病的事情,先儘力將施荀等人的性命保下來,再圖後計。
她沒想到唐夫帷靠近竟然會讓她體內狂躁的母蠱安靜下來,頓時就拉著唐夫帷不讓他走。
喚了檀素進來將床上的被單換過新的之後,兩人相擁而眠。因為施樂極病了,唐夫帷也並沒有做什麼。
陳國皇室在半月之後就押解到了京城。
而那些流匪的下落不知所蹤。
要求賜死陳國皇室的折子上了一摞又一摞的,都被唐夫帷壓了下來,因為,施樂極懷孕了。
這個時候,他絕對
不能讓施樂極有任何閃失,即使他已經兒女成群,最大的太子都已經有了孩子,他對施樂極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十分珍愛。
若不是擔心大臣又會借著這件事集體生事,唐夫帷都想恢複姝妃的貴妃之位。
大臣們也沒想到施樂極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查出身孕。這個時候想要唐夫帷賜死施樂極的娘家人,顯然不可能。
意識到這個,群臣就此消停了一段時間。
“公主…”檀素扶著施樂極,兩人在庭院中慢慢地散步。
施荀已經被押進了京城,那些遙遠的舊夢仿佛一瞬間就鋪天蓋地地湧現了出來,施樂極要很用力,才能克製住自己,壓下去見他的念頭。
“公主,這個藥維持不了太長時間的,三個月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施樂極的‘孕’相是檀素一手造就的,就是為了保住陳國皇室。
施樂極低聲道:“三個月,應該夠我們想出破解之法了。”
她根本就沒有和唐夫帷有過什麼,又怎麼可能會懷孕,隻是現在隻能這樣做來暫時破除困局。她懷孕了,唐夫帷就會牢記他曾經的諾言,即使現在不能證明陳國皇室跟流匪的事情無關,他也不會殺掉施荀他們。
“太子他們好像被統一安排在宮外的一間宅子裡住下了。”
施樂極挑眉道:“唐夫帷這是打著要將他們終身囚禁的主意呢、”
她臉上難得出現焦慮之色。本來現在陳國的處境就如履薄冰,若是施荀等人又被困在梁都無法施展拳腳,光複陳國就遙遙無期了。
首先就是軍隊問題,要想光複陳國,首先就得有一支鐵騎軍隊來抗衡梁國的軍隊。要組建軍隊,錢財又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這些東西施樂極無法考慮得周到,她本來也沒有接觸過。
三個月後,她就得找個機會將孩子不小心流掉。
因為施樂極身懷有孕,這些天唐夫帷幾乎每天都會過來。
施樂極本來想打聽一下施荀他們現在的處境,都不敢放出信鴿,怕被有心人攔下來。
這個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衛兀。以往衛兀在的時候,情報幾乎都是從他手裡傳過來。
施樂極甩甩頭,衛兀叛了他原先的主子,說不定此墳頭都已經長草了。
這日,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敲開了極樂宮的宮門,將一封信塞給了檀素就匆匆離去了。
檀素心知有異,連忙回到殿內,將信交給了施樂極,施樂極快速地掃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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